2022-11-06

                                                               我的父亲


                                                                  序言

他是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午夜梦回,常常想起他中年时期仍旧帅气的的脸庞,常常想起开饭店时冬日他披着棉袄熬热气腾腾的豆浆,常常想起步入老年后他那孱弱的身体,暴戾的脾气。

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当我取得一点成绩,我都想起我的父亲。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常常跟他们提起姥爷,但孩子们似懂非懂,就像儿时父亲跟我说爷爷的名字叫韩增祥,我点点头,父亲也不满意,经常考察我爷爷的名字,二爷的名字,三爷的名字,三大爷也如此,每次见到我都提问我,生怕我忘记。现在我才体会到一点点其中的深意。

父亲离开我已经十余年,我已经习惯没有父亲的生活,但是每到清明,每到忌日,我的思念就如洪水猛兽,我害怕有一天我老了,我离开了,兄弟姐妹们也离开了,那时没有人知道父亲来过。其实我深深的知道,我们是普通人,在古战场上,我们甚至没有名字,但我仍然希望留下印记,告诉这个世界,告诉我的后代,我的父亲存在过,他培养了三个优秀儿女,他一生都在追寻,他是那样认真的生活。他带着希望而来,他带着遗憾离去,百年以后,他所有的印记可能会被抹除。我不能接受他将变成一份销户记录和一处土坟。我要写点什么,不为别的,只求我的孩子知道来处,而且也能更好的告慰父亲,告诉他我们仍然记得他。也许这种记得仍然会变得虚无,但我也要凭自己的力量,让这种记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也不知道如何写起,父亲的人生没有大起大落,没有王侯将相的丰功伟绩,也没有商人富贾的巨额财富,但他的一生仍然是绚烂的,独一无二的。


                                                      一  倔强的少年

提到少年,我脑海里蹦出的是诸如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一类的词语,但父亲61年生人,十几岁的时候正经历文革的末端,改革的曙光依稀可见,他的形象应该是一个精瘦的少年,常年营养不良,皮肤白而干燥,披着破烂的衣裳,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北保定地方口音,没有鲜衣,但是必然是精力旺盛,没有怒马,但是却有在农田里用不完的力气。

那一年爷爷病了,据说是肝脏的毛病,肚子大的快要撑破,那时候三大爷已经到廊坊上班,大姑是女孩子,家中事务已经让她忙到无法分身,二姑和老姑年纪尚小,家中已经没有能力再供爸爸上学,于是上到高中的父亲辍学了。对于那个年代的人能上到高中已经算是高学历了,但是我相信父亲是不无遗憾的。姑姑们都说父亲是家中学习最好的那一个,记得上小学时父亲总是对着我的作业说你看看这个题,你看看那个题,具体说的什么我已经记忆模糊,但是父亲那自信满满,指点江山的模样,当时的我肯定是嗤之以鼻的。现在想来我们姐弟三个成绩还可以,也是得益于父亲的良好基因(允许自恋一分钟:))。我想正是因为父亲受到了教育,在家中的经济状况已经非常差,当地很多孩子辍学打工已是常态的背景下,父亲仍然让我们读完大学,他也是希望他没有实现的大学梦在我们身上开花,结果吧。

疾病到现在仍是很多家庭返贫的重要原因,更何况在当时社会保障机制还完全是空白的年景,爷爷的病日渐严重,父亲常常骑着老式二八大梁车到镇上给爷爷抓药。我从抖音中刷到过少年骑着旧式自行车在鲜花环绕的乡间小路穿行,配着美好欢快的音乐,少年皓齿明眸,笑意盈盈,是多么美好的画面,让人极度舒适。那时的父亲应该是无暇顾及鲜花和小路,也无暇抬头望望天空,他那紧锁的眉头一刻也不敢舒展,心里想着缠绵病榻的爷爷,骑快一些,再骑快一些。想到这些,我想起一部影片,好像是鲁迅先生的幼年,也是父亲病重,年少的鲁迅冒着大雨找先生拿药的场景,年幼的鲁迅在大雨中嚎啕大哭,但哭是没有用的。年少的父亲定然是非常无助的,面对疾病,人类都是渺小的,我不能想象,看着爷爷一日重似一日的病情,当时的父亲是怎样的心境,他不得不快速长大,用瘦弱的肩膀分担家庭的责任。父亲十八岁那年,爷爷过世,我们这代人没见过爷爷,一如我的孩子没有见过姥爷,父亲用他无数次的提问,让我们记住了爷爷的名字,我要用粗制的笔记录父亲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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