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画｜豫南记忆

曾经和先生在河南工地上，一晃5年了。

通电不久的小山村，去趟镇里要一个小时的颠簸。年节工人返乡了，我和先生驻守在工地上。

那天大雪封山，我手痒要画画。先生开车，直奔县城最大的超市，我挑了一盒18色的彩铅笔。

笔铅很柴，划在纸上掉渣子；模特很胖，胡子拉碴的。

一个不顺手，一个还将就。

好在彩钢房里空调开得温暖，大瓦数的白炽灯足够明亮。笔和纸一起帮忙，沙拉、沙拉消磨掉我的无聊时光。

院子里的蓄水桶常常结冰，先生又极爱干净。腊月里山风嗖嗖，他穿着大裤衩和趿拉板儿，一洗老半天。

说是院子，实则一片压实的碎石子地，没遮没拦。小村子日落而息，没人来围观。

我们住的房子，墙体结构为：两张彩钢瓦，中间夹着泡沫层。

泡沫能起到保温的作用，对于我们来说。

泡沫能起到磨牙的作用，对于老鼠来说。

一只老鼠栖身两片彩钢之间，欢快地咬啊、嗑啊，吵闹得不像样。先生敲墙板警告，得以三分钟消停，我又嚷嚷“上当了”。

为了留住小伙伴振翅欲飞的心，先生到处搜罗零食，装在一个带盖的大箱子里，慷慨赠予了我。

某日，我不慎遗忘没吃完的瓜子，招来了另一只老鼠。

两只窸窸窣窣，躲在打印机里，嗑了一晚上。快乐得像神仙。

最期待进城，快乐得……嗯，像老鼠。

揣上我的小钱包，买衣服买书买面包。

樱桃沟、天鹅湖、温泉酒店在向我招手，想尽借口要留宿。对我的小算盘，先生总是一脸的不待见。

装吧，明明见到了久违的马桶，坐上一宿他也心甘情愿。

其实山里特别美。

没受过伤的高山，云是一朵朵的，有时是一片片的，太阳磊落地把光洒下来。尾巴纤长的红嘴鸟就落在我们废弃的挖机上，松鼠、小鹿和野兔在树林里窜，提醒着我们这些外来的人，谁才是主人。

先生带我淌没脚面的小河，捉河里的小螃蟹。龙潭边上长着成片的野樱桃，尝尝哪棵树上的甜，吃够了就再换一棵。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快乐又满足。

高山之上有最美的夜空，那是黛幕之上的银河。习惯了在柏油路上低头走路，也不自禁抬头驻足。

偏偏有人来煞风景——

2015年恰逢圣诞节，三淅高速全线通车。

我们住的村子去县城，路程缩短了一半。

再无山路、急弯、落石、泥石流和塌方。

多年留守的孩子和老人，他们的生活也一定会有改变吧。

路修好了，我们就走了。

下次来，我们也要打卡高速收费站。

在相识的第十二年，我嫁给他。女儿出生，我暂别那样的生活，他还在坚守。

有时我会怀念那一段闭塞的时光，对物质没有过高的欲求，为了眼下的需要去买东西，翻山越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