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庸武学渊源——射雕篇(五)江南七怪VS王府群贼

五.江南七怪VS王府群贼

其实写到这里是跨了几个档的,郭靖黄蓉、全真七子、渔樵耕读、陆乘风、欧阳克、甚至杨康都在这些人之上,但郭黄二人受艺于桃花岛和丐帮,渔樵耕读学的是一阳指,欧阳克是欧阳锋的私生子,全真七子甚至周伯通都是和王重阳学的,武功路数皆出自前面提到的人,因此也就略过不提了。

江南七怪很特别,他们师承不同,门户不同,职业不同,脾气秉性也不同,年龄差距也很大,唯因行侠仗义这个相同的目标而走到了一起。他们的武功都不高,路术也很杂,使用的兵器也多源于生产实践,如韩宝驹的马鞭,张阿生的杀猪刀,全金发的秤杆等。其实就传统武术而言,有相当一部分就来自于生产劳动,举个例子,八卦门的独门兵器子午鸳鸯钺,据说便是董师受到割麦子时用的镰刀的影响而创制的,并非像小说中那样是尚何二道长传的。因此江南七怪的武功,多为平常无奇,江湖上能上台面的,也仅有朱聪的小柳门技术——偷和柯镇恶的暗器铁蒺藜了。但真值得说说的,反倒是武功最弱的韩小莹。

韩小莹所用的兵器是一柄长剑,所用的剑法为越女剑。关于越女,本来想在说到阿青时在谈,但考虑到《越女剑》是一短篇,出场人物不多,不适合另立篇目,因此只有在这里提一下了。白猿公的传说早在汉代赵晔的《吴越春秋》中已有记载,后来很多古籍和诗词中均有提及,但版本不尽相同,有说是白猿阻止越处女刺吴的,有说白猿公传授越处女剑术的,虽然版本不一,但似乎都愿意相信有白猿公这样一个仙猿和一位剑术超凡的越国处女。因此历来各门各派中的剑法,以白猿和越女命名的甚多,中国人尚剑,越王勾践剑更是被尊为传世国宝,真要从浩如烟海的传统剑术中寻找一个真正的越女剑的影子,是很难做到的,但越女体现的侠道的真滴和剑法的精髓,却是深入人心的。

六王爷完颜洪烈府中的五大高手中,沙通天、侯通海、彭连虎均示泛泛之辈,值得一提的,就只有参仙老怪梁子翁和灵智上人了。

梁子翁的武功倒也平平,但此人的药功非常了得,善于配药,并且还用各种珍奇的药物喂养了一条大蝮蛇,被郭靖吸了蛇血,成了百毒不侵之身。江湖中的药功向来为武林人士所不齿,但广义而言,药功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用给自己的,另一种是用给别人的。前一种主要是通过药物的作用,提升自己的功力或机体耐受力的,如前文所述的铁砂掌,在练习的过程中,练功前后都要用特定的药酒来搓手,不但可以避免拍打铁砂过程中手部受伤,还可以有效缓解肌肉僵硬,并提高肌肉强度,练内功的人,也有很多固本培元补肾固精的药物辅食,有些甚至成为OTC药品在药店中流通,比如五子衍宗丸,锁关固精丹等,这一类药功每个习武(真正习武,不是学套路或散打)的人都在用,其实梁子翁的药功应该算作这一类,在王府五大高手中,论人品,梁子翁还是略胜其他四人的。真正为习武之人唾弃的,是狭义的药功,即后一种用在别人身上的,这种药功通过药物,使人昏迷、瘙痒、产生幻觉、乱性、甚至中度死亡,蒙汗药、春药、脱衣散都可归属到这一类,过去常说的拍花的人贩子,江湖调侃儿叫“老渣”,就是利用这一手段,在手上涂上药,让小孩神志不清,跟着他走。不管是前一种药功或是后一种药功,大多数均含有毒性药物或麻醉药物,如铁砂掌的洗手方中,便含有川乌等有毒成分,而某种合欢散中,则含有毒品阿芙蓉,即便是口服的内壮药丹,配方中也含有大热大燥之药,服用不当也会出问题。一个好得消息是,新中国建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特别特别是新世纪以来,药品,包括中药饮片的管控越来越规范,毒麻精神等特殊药品的管理已经非常严格,这些药功所需要的主要药材,是极难搞得到的。但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很多神奇的东西,都将失传,就此变成传说。

灵智上人成名绝技是大手印和毒砂掌,但最为称道的,是这位大喇嘛的无知无畏。这位大喇嘛可能长期在偏安塞外,东西西毒老顽童,全不放在眼里,挑衅黄药师,对欧阳锋不尊敬,瞧不起老顽童,结果被仨人抓着脖子当球扔。按说在王府五大高手中,灵智上人是最厉害的,甚至可能不在欧阳克之下,但眼界实在太浅,认不得高人,又盲目自大,吃亏是早晚的事。所以说做人还是低调些好,比如晚村先生,看谁都觉得比自己强,等真动上手,也就他有资格和实力能战张赵二武圣。说回灵智上人的武功,这个大手印可是大有来头。学藏传佛法或喇嘛教的人都知道,密宗是讲究结印的。大手印梵文写做Mahāmudrā,具体怎么读我不会,意为佛陀亲付法的旨要。在密宗瑜伽部中,作为四种密印之一,是藏传噶举派(即白教)所传法的心髓,它直承印度晚期瑜伽成就诸师之传,以简易明了的诀要,总摄一乘佛法之见、修、行、果,按境界和根器不同,可分为实住大手印、空乐大手印和光明大手印三个层次,堪称藏传一系之正法眼藏。如此看来,大手印其实是修佛法的,但密宗法门,大多是讲修持神通的,相较禅宗、净土宗、唯识宗等汉地常见的宗派,也更容易证得神通,开碑碎石自然不在话下,因此在很多武侠小说,甚至是修真的玄幻小说中,藏传法师均被认为是武功高强、法力精深的高手,霹雳布袋戏中域外佛宗须弥如来藏的主事觉王宗喀尔,不但在对话死神时展示了非凡的定力和智慧,更是在帮助北窗伏龙修补神州神柱时,展示了极强的功力。另一方面,武林高手所谓的“武术通玄”,也是通过武术修炼成仙道佛法的,可见神通法术和武功也是有互通之处的。然而回到灵智上人身上,虽然学成了大手印,但显然应该是属于学偏了的,不但武功算不上顶尖,也没获得智慧,反而蠢钝如驴,居然答应被别人点穴后和老顽童比定力,结果轻易被擒,也算是书中的搞笑角色之一了。

以上是根据个人经验体会整理的些许皮毛,因为够不上人家的层次,很多东西不能求证,姑且言之,姑且听之,对不对的,权作茶余之消遣,不必认真,有时间,会继续讨论别的金庸小说中的武学来源,以飨粉丝,如果有的话,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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