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

我在煮饭，锅里骨头汤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汤香散开来，我下了几颗干花椒。

雾气遮上来，我就想起了我的外婆。

我炖汤是学的外婆。

小时候的记忆，外婆总是站在煤炉子旁炖汤，满屋都是汤香。

外婆炖汤放的东西很少，干花椒，盐，半个拍烂的生姜。

其他的都不要。

汤的味道很淡，我不爱喝。

从小不爱喝，现在我炖汤，我也不怎么喝。但先生和孩子却总说好喝。

汤很鲜，比放了很多豆子的都香。

我看着汤，想起外婆。

她爱炖汤，是因为我从小就矮。

她怕我长不高，又听别人说多喝骨头汤能长高，所以总炖。

她爱我，疼我，从小牵着我，天蒙蒙亮送我去上学。

初中的时候，我被接到妈妈家，不能常去看她。她想我，就在我放学必经高速公路桥下等。

我有时候怕挨打，不敢跟她说话。

故意躲开她。

心里很难受。

现在想起了，心里更难受，像又把刀子割。

外婆养我长大，我长大后，终究还是变成了白眼狼。

小时候，外婆总跟我说：“以后嫁在近边，离外婆近，外婆好看着你。”

“人老了，就会寂寞，外婆舍不得你。”

可后来，我还在走远了。

离开家的时候，我总想外婆。

但我不敢联系外婆，我是跑离开生我养我的地方的。

走得坚决，活生生撕下自己一层皮，血肉淋漓离开那里。

很多年，我了无音讯。

像是死去没有墓碑的人。

偶尔给外婆打个电话，偷偷摸摸说一堆骗人的话，不讲真的地址。

只有那句翻来覆去的外婆，我很好，真的很好算是我最想告诉外婆的。

我一个人，像蒲公英随风飘着，怀孕，生孩子，过日子。

我忙起来，忘了外婆。

我想不起她的时候，她还是想我。

再后来，我终于好起来，见到外婆，她脸上都是笑。

我没想过，那次会失去她。

我满心以为，以后会可以孝顺她。

可最后，就那次见面后，外婆跟我换了位置。

她走了。

我躺在医院的床上，问她们外婆在哪？

她们说，在另外的地方治。

我知道，外婆死了。

我害死的。

如果我不去接她。

开始的两年，每次半夜都会沉默的哭醒。

恨自己。

现在也恨的。

但日子还在继续，我停不下来的转。

煮汤的时候想起外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又哭了。

我想外婆。

我再也没有外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