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Manifestation: The first level of identification
显现:【识】的第一阶段
我们将谈及识认的三个阶段。“知觉和现象”的显现是[识-认]的第一阶段。
拉马虚在《宝石之网》中,拉马虚说:
这全部整体现象的显现和表现形式是基于二元性规则的,而这开始于“我在”感。一个婴儿,没意识到有一个“个体性”的[识-认],还没有智力(记忆堆积)去把“个体性自我身份”概念化,并因此,时时刻刻都活在自发的,本然的无意识的自由无拘中,无抗拒也无挂碍。对于真正认清自我,了悟自我,超越了心智的(记忆印象和由此而来的概念观念)智者来说,和这婴儿的(内心)状态是一样的。(老子所说的:赤子之心)
一个智者的生活,对别人来说,看上去就和一个婴儿的行为活动一样漫无目的(自发而本能的,从不投射来自后天记忆堆积所投射的所谓意义和价值评判)婴儿生活在无智力(无记忆)的极乐中,然而“了悟自我”的智者生活在超越于“无知和认知”两者的至福状态。事实上,智者尽管显现出一个圆满而发达的智力,但他不再是一个“个体”。他清楚的知道他只是【一体意识】里(显现出的)一个“个体”表现形式,而并非真的是一个实体真实的“个体”。你喊他的名字,他是清楚的具有辨别力的,差别就在于他已经不再认同自己是个体性的真实实体存在。
在“识”的第一阶段,也即婴儿(赤子)的阶段,一体意识是整体[识-认]的,认同于全部一体,因为“分离”的印象观念还没呈现。在智力(记忆堆积)呈现之前,不可能存在任何印象观念,没有任何概念,因此也不可能有任何虚构投射出来的“主观和客观”之间的分离割裂的区别对待(昆虫和低等动物也大致处于这个阶段)。伴随着以“人类”表现形式或者说高等生物表现形式的智力呈现,分离的印象观念和二元性就显现出来了。这所有的二元性观念都显现于“非二元”之内,也即,“个体心智”的印象观念,显现在【一体意识】之内。当前显现出的“成所做智”,只是始终没有丝毫“个体作者感”。这样的心智,成所做智,妙观察智,就是智者的智力状态。婴儿和智者的不同就在于,智者有圆满发达的智力,而婴儿没有。智者和普通人的明显不同,就在于智者并不认同“做者”观念。尽管智者和普通人一样识认名词概念和形式形相。这意味着和身体相关的想法,心态氛围,感受,情感和认知理解是直接觉知到的,但对于属于任何其他身体的这些东西,没有直接的觉知。因此,当智者说“我”的时候,他通常指向的是“他的”身体-心智,但从不会指向任何他人的身体-心智。
(译注:有些时候,当智者称“我”或者“你”时,他常常指的【一体】意识,指的是本来自性,而非个体的“我”或者“你”。常常普通人以个体自我认同的立场来理解,就完全误会了。)
拉马虚说,“当智者对应于身体,并做出应答时,就展现出对名字和形相的辨识。”
要去认清的真正重要的事情---也没必要去努力设法记住这个事情:不存在任何个体“作为者”,但并不意味着没有“作为”,而是闲释,不在乎,当事情发生,对事情行为操作着,运转表现形式上并非怠惰,但没有任何“态度”,无任何介入也毫不插手干预。只要身体还在,个体自我ego---对名词概念和形式形象的辨识---依然会持续下去,但是在认清自我,了悟自我之后,ego依然继续发挥功能作用,但只是以“无作为,无介入,无干预”的一个纯粹“观睹目击者”取代了一个“做者”感。(译注:也即转为妙观察智,一体的平等智,成所做智。所谓的小我并不是被杀死被废弃,而是从妄想颠倒,恢复到它自然原本的正常功能。)
[在以上文字中,拉马虚所使用的“个体自我ego”是指在认清自我,了悟自我之后,对名词概念和形式形象的识别(所做成智和妙观察智以及平等智等),同时也是指的在认清自我,了悟自我之前,对“做者”的认同,以及对名词概念和形式形相的认同。]
因为智者是源于纯粹【纯一体觉知】来功能运转,所以当智者讲话时,它是从自性本来直接发露而来的,不被个体“我”所篡夺,扭曲和染污。尽管如此,智者所说的话,以及他所使用的讲述方式,也依赖于这个“身体-心智”组织体的各种条件作用和条件积累(记忆),这些在个体“我”消失之后,依然会持续留存。这也是之所以不同的智者,使用不同的表达方式和语言名词术语架构来阐述他们的“非二元”发现。
11.4. Objectification: The second level of identification
客观化,对象化(具体有形的[物化]):【识】的第二阶段
在《宝石之网》中,拉马虚谈到:“你错觉你是一个有自主权,有自治权的孤立实体,这错觉就是束缚和奴役。”
在智力(记忆堆积)呈现后,并且在“身体-心智”组织体内堆积了必要的,充分的条件作用和条件记忆积累之后,孩子就出现分离的各自孤立的个体“我”观念。“觉知”随即将自身等同于这个“我”观念(认同的第二阶段),然后营造出“个体作者感和自主选择感”,以及虚构的“我”,个体自我意识,或者个体性。
此时就有了客体对象,客观化,对象化,同时概念化;或者成为“心智、我”,“人、我”,二元并存对立化(包含分离割裂各自孤立感)同时具有双重性(纯粹观念对偶性矛盾的双重概念性)。
无论何时,只要有一个“个体做者”感,也就有痛苦烦恼,这是因为心智的功能---除了涉及行为工作的心智运转之外,它也有“归因推导”的思维功能。即使可能有痛苦伤害,智者也不会烦恼难过,因为智者没有任何“个体做者感”,没有(一个孤立的真实实体“我”)自主选择权感来引发抗拒,阻挡,抵触,执着抓取和依赖,并且根本没去动思维。
当某一对象被我们宣称为“真实存在”,我们的用意是什么呢?它意味着,“觉知”已经把“我”观念等同于自身,已经认同了“我”观念是真实实体,这就导致了把“分离”信以为真,相信呈现出的这个“我”现象---它和其余现象显现是相互分离割裂和对立的。于是乎,这个被知觉到的这个对象“我”,也是被宣称为“真实存在”。由此,我们可以审视到,“实体”存在完全是被“概念化”的,是概念化的有形印象,加上对比识别上的等同认定。
(译注:“实体”纯属概念,是把根本“无实体无定形”的【觉识】给概念化了,是印象对比来的观念和想法。一说到“实体”我们就会在内心浮现一个坚固的有形的物质相。而看到这个内心有形的物质相的那个觉知,恰恰无形无相。我们说实,就是比照虚的印象记忆,说虚,就是比照实的印象记忆,说空无,是比照具体形象的有。说有,是比照毫无感知,什么都没感知到的“没有,无”。因此,实和虚,无和有,全部都是相互比照来的记忆概念。而能看到这些名词概念形象的那个“看”,它有“实虚”和“有无”吗?什么都没知觉到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们称其为无,知觉的到的,我们称其为有。但是人的知觉范围极其有限,你知觉不到的就真的不存在吗?同样的,你知觉到的就一定“真”的存在吗?)
当觉知将“我”观念等同认定为自身之后,这种隐含运行的---把其它客体对象当作“实体真实”信以为真的,带有扭曲偏斜的---“信念”---也就出现了。客体对象之所以表面看上去很真实,是因为它们表面看上去,它们的“存续”不依赖于彼此,并且貌似也不依赖于我们对它们的“感知”。然而,这种各自分离,各自独立自主的实体存在方式,只不过就是印象“概念化,等效等同认定,以及信任(确认为真)”的一个综合效果。事实上,客体对象的这个“我”根本就不存在,根本不存在“我”或者任何其它类型的对象客体。【一体意识】是唯一存在。
练习:
闭上眼睛来进行下面的练习,越过你的想法念头,去直接的审视那“知觉,总体感觉”本身。
对下列事件,你“非概念化”的直接感觉是什么?
1.有声音,但是,那声音是“某个客观实体物”制造出来的吗?
2.有触碰感和压迫感,但是,那接触感和压迫感是“某实体物”产生的吗?
(是听到的声音信息,看到的影像信息和内心的概念关联,一起营造出来的“真实”效果)
[注意:我们说意识的存在,有时也许说得很随便,但正如我们早已体会到的,一体意识包含一切生存物和非生存物,同时超越存在物(能知觉到的)和非存在物(知觉不到的)。另一个容易混乱的类型,是“实体存在物”这个词,常常指向于那纯粹的“当前临场感”,也即无论何时,现象在当前呈现,那“纯粹觉知”始终同当前现象相伴共存。这被称为“存在性,实相”,但我们应避免使用这个概念术语,以免误解]
每个人都能够做如下宣言:
我不是一个“个体”,同时我没有局限。我是无限制的,纯粹无杂的“元觉”---无条件的真实存在。无论眼睛睁开还是闭上,【真实】都是同一的。当眼睛闭上,所有想法念头以及映像都消失不在的时候,我是那唯一的【真实】。当眼睛睁开,那些客体对象看上去就在眼前,但是我依然始终是那唯一的【真实】。【真实】是一切我所感知到的客体现象的基础,并且弥漫渗透遍布一切我所感知觉察到的客体对象。这就是之所以,我就是一切现象,并且一切现象是我。
佛陀的“核心”教导就是“无我”(atatman)法印:“没有个体自我”实存。这个法印并非否定某一个运转在日常俗世生活中“我”的印象感。事实上,我们需要一个固定的,稳定平衡的“个体自我感”ego在社会生活中去功能运转。(它有它正当合理的功能效果)但是即便如此,“我”在究竟意义上是“不真实”的。它是一个“名”,一个非真实的构想概念,并没有任何与之对应一致的“真实实体”。基于这个分离,所有的各类问题都接踵而来。一旦我们的心智构想,虚构出一个“我”观念,它就变成我们核心的,对比参照坐标点。我们就依附黏着在它上面,并且执着的完全认同这个对比参照坐标点—“我”念。我们执着的去增进和发展,那些表面看似是它的那些兴趣爱好,执着的去保卫它,保护它不受现实的,事实的危险,恐吓,威胁和伤害,以及一切现实的不安全征兆,或者保护它远离“看上去很像是危险、恐吓、威胁、伤害,等等带有不安全征兆的事物”。
时时刻刻,事无巨细,我们事事处处都在谋求这个妄想出来的“个体自我”的“自我肯定”和“自我真实确认”:对我们“继续存在”的认可认定,证实“我们是真实的,有价值的,有意义的”。
(译注:故而我们总是渴望得到别人的肯定,认同,渴望别人接受这个我,这样就似乎证明了这个“我”它是有价值,有意义的真实存在。似乎被越多的人肯定和接受,就等于肯定了这个“假我”的真实存在性。)
事事处处,对“我”的真实存在性,都在谋求价值或者意义的肯定和证实,对此具有排它性的全神贯注,这个念念不忘的偏见执着就从中呈现出来,有时甚至到了痴迷癫狂的程度。然而这是一个狭隘并且紧缩压迫的生活方式。当陷入个体自我攀援之中的时候,尽管我们无法领悟到个体自我的虚假性,但是在我们内在有某种东西比这个个体自我更巨大并且更深厚: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在《金刚智慧》Nuggets of Wisdom (2005) 的第64页,拉马虚讲到:
对“无做者”的完全接受,就意味着对他的行为停止加载“过失感,罪恶感,自责,羞愧和懊悔”,同时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他停止加载憎恶和怪罪,怨恨和敌视。所有这些加载上的负担都卸下来,意味着安宁和谐自发的自然显现----完全释怀的坦然和镇定。
在第65页,他讲到:
发脾气,悲伤,或者担忧,恐惧,对于这些情感反应而言,一个普通人和一个智者之间,有着一个明显的不同。智者的情感情绪反应不是建立在任何个体自我利害得失的动机意图立场上;并且智者的情感情绪总是在时刻“当前”,并因此情绪情感反应是极其短暂的,迅速消失,在心里没有留下残余烙印,所以不会导致引发并陷入水平线性的时间里,持续的纠缠不休(智者的情感和情绪是垂直性的)。
当觉醒时,和个体自我认同有关的情感---“过失罪恶感,自责感,羞愧感,懊悔,仇恨,怨恨报复,羡慕,嫉妒,猜忌,自大傲慢,自卑紧迫和懦弱”---会消失。其它情绪情感可能会呈现,但是对这些呈现出来的情绪情感毫无认同,因此这些情感很快的迅速消失,而不引发烦恼痛苦。尤其是当一个智者,一个觉悟者呈现出愤怒,发脾气的时候,这个情感迅速流过而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挥之不去,根本就没有对这些情感情绪反应有任何认同,智者不把这些当成是“我”,也不当成是“我做的”。
思考:
1.个体人的“个体做者”感,是怎么引发痛苦烦恼的?
2.下面这些情感是如何依赖于“自主做者感”---“我是作者”而产生的呢?
罪恶感,自责,内疚
羞愧感 懊恼
仇恨,憎恶
羡慕,嫉妒,猜忌
自大,傲慢
对“分离”的信仰是极其执着,极其顽固的,它对于“缺乏深度的,智力思维上的一知半解的修习”来说,这个“分离”信仰,几乎是刀枪不入的,那表面上的理解根本无法动摇它,比如机械式的不断的反复背诵某些“格言,警句,誓词”或者不断对治克制。比如说,对于“我”相信我是一个“个体”真实存在---对这个信念,在知觉,情感感受和微妙心态上,完全拆穿它,要比从“思想”上看穿它更难。因此,“我”根本不真实存在,不存在任何“分离”和“孤立”---这一点必须被直接的观察审视到,全然的,深深的直觉感触到,才能撼动这个信念。
实习:(摘自第20章)
闭上你的眼睛。
在安静的放松一段时间之后,平静的渐渐融入内心里,同时向下离开头脑(通常会不自觉的认为思想内心在头部)进入身体,并停止休憩在那儿。你能够感知到那纯粹的当前现场感吗?你能看到所有的想法念头,感觉和心态氛围,情感情绪和感知印象,从这个纯粹的当前现场感的“背景”中浮现升起?
现在,睁开你的眼睛。
你看到了吗?所有你眼前视觉可见的事物,都是从这个纯粹的当前现场临场感的“背景”中浮现升起的。你能领悟到吗?(这比之前闭上眼的练习更有难度,因为我们强烈的顽固的认同于“眼见为实”,习惯于“视觉可见的为真实”,但事实上,你并非“看”到“影相”,你是在扫描和解码你收到的信息,并将它转换翻译为影像。)
这是“二元独特性”概念化的表象,而这个“二元的独特性”概念,就是尘世中的所有全部矛盾冲突,痛苦烦恼,以及争斗和拼搏的源程序。尽管如此,这个体性是幻相错觉,因为表面上似乎显而易见的“个体”知觉,事实上依然是纯一体纯粹的元觉。永远只有唯一的一个觉知,不可分,绝对不二的觉知。个体只不过就是一个概念上的对象(程序对象),仅仅是概念上的客观,那绝对的主观是实体的纯一主观。
当印象上貌似存在的这个“我”显现出来时,在这个“我”它自身和其它所有一切事物之间,就会呈现出印象上貌似存在的一个“边界线和范围”,标注为“我”和“非我”。在“我”和“非我”之间的这条分界线,就成了“我”和“非我”之间拼命厮杀的一条潜在势力范围的“战线”。能够消除这条“战线”的唯一方法,就是“我”观念的完全彻底消失,换句话说,从内心深处呈现出一个深刻认识,彻底的承认---从来就没有这个“我”真实存在过。这就是智者所了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