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噩梦

        儿时最早的记忆不是美好的,很意外,似乎所有新绽放的花朵都是以美丽现身的,而我却从噩梦开始。然而一切总有它的道理,即使是被阴影遮蔽着,一样能散发出馥郁芬芳。时间真的会带走很多。

——题记

    现在提起似乎已是很远了,不知隔了几万重山了。具体的时间已经模糊成隐隐约约了,而那四五月的空气中飘散着屡屡香甜,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却难忘地刻在记忆的骨子里了。

    似乎是两三岁的光景,弟弟比我小一岁有余,还躺在妈妈的襁褓中,整日闭上眼睛酣然而睡。思绪飘飞中我已回到那年那月,爸爸妈妈和表哥,还有一个远房的姐姐都跑进来了。对于以蜂业养家的父母,此时正是收获的季节,灿烂的油菜花。那缕缕香甜不断飘散着,散进蜂箱,似乎都能闻见那醇香的蜂蜜。阳光灿烂中,一群群蜜蜂勤劳地飞来飞去,用自己的辛劳换来大自然赐予它们的鲜露琼浆。日子飘飞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流光溢彩……

    看着一桶桶摇下的蜂蜜,才让人觉得辛苦是值得的,是幸福的。徜徉在幸福中,带着期冀,劳动也便成了大人们的一种享受。

    那是湖北的一个小村庄,十八年前,那里还是一片贫穷的景象。具体的地名我已忘记,或许我从不曾记得。模糊的记忆里,家家户户都是瓦房,甚至是以土为墙、以草为瓦的房子。而我们家,近似于“游牧民族”,只是我们常常找货车搬来搬去,而非马车。匆匆安家在公路边上,草草搭了两间帐篷,便住下来了。那公路边有一条河沟,多宽多深已记不起。

   那时的外来人总是备受欺负,似乎如今也不例外。

   当年养蜂应该还算稀罕,人们对蜂蜜也十分陌生。记忆中每到一处,家里收获了蜂蜜都要给当地的左邻右舍送上一些。那时正值收获季节,自然也不例外。

    应该是个阴天吧,油菜已经一颗颗耷拉着脑袋,花已经谢了。家里也不那么忙了。大人们各自干着些不着急的事,没精打采地聊着天。天气就在花香散去中黯淡下来,太阳也没了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小小的帐篷里就有人闯了进来,一群年轻人,气势汹汹地踏进帐篷,一时间小小的帐篷似乎都已经难以容纳了。不记得他们嚷嚷些什么,只知道大人们都很生气。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地头蛇,花期时,他们已经来过,硬是要蜂蜜,那时给了。而那天倒好,他们竟是来要钱的,看来是得寸进尺了。

    双方争执不下,到了要动手的地步。那时我还不懂得什么叫作害怕,以至于当爸爸拿起菜刀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隐约耳畔还响过父亲的厉声呵斥,那群人也就走了。

    本以为噩梦已经结束,因为花期结束,蜂场已经准备搬走了,那么就应该没有什么是非了。

一个飘些早雾的清晨,我和妈妈送爸爸坐上去县城的汽车。妈妈跟我说爸爸是去别的地方看蜂场去了,看好之后我们就要搬走了。

    那天的太阳被几片云遮着,似乎要暗示些什么,若隐若现地把它的光射向大地.

    到了中午时分,一家人照常吃饭。现在想起来,那天的饭也吃得异常安静。大家的碗还没有放下,那群人却又凶气逼人地站在我们面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可想而知了。掀翻了饭桌,碗在地上打滚接着破碎。外面早已动起手来了,一排排整齐的蜂箱呗一下子推到了河沟里,很无辜的——蜜蜂。接着的记忆很模糊了,只有混乱的打斗。可是终究寡不敌众,败下阵来。听不见厮打的声音,只有到最后,表哥受伤流了很多血,一切才停了下来。

    一家人慌乱起来,那群人也落荒而逃了。或许是觉得事态严重了吧,他们本只想敲诈些不劳而获的钱财用用罢了。

    一条白色的被子被血染得鲜红,手忙脚乱中表哥被送往了当地的医院。记忆中那时的表哥很瘦弱,在混乱的打斗中,他始终敌不过那群身强体壮的家伙,严重负伤了。

    家里只剩下妈妈、弟弟和我了。两个尚未知事的小儿,又能帮上什么呢?妈妈怀里抱着弟弟,坐在帐篷门口低低地啜泣。弟弟还不能分辨这个世界的是非,自顾自地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安然睡着,依旧酣然。我则一旁静静地站着,年幼的我怎么知晓妈妈当时的孤独和无助呢?

    太阳落山了,血色残阳倒是没有,那夕阳只是很苍白,没有力气地观望大地。黯淡的光芒里带着些许冷漠……回忆也在夕阳不断落下地平线中渐渐落下了帷幕。

    也许是因为太过年幼吧,这件事并没有在我的记忆中留下多少血腥。虽然那条白色被单上的鲜红我很多年后还能够清晰记得。

    时间就是使人能够淡忘伤痛的记忆。现在的我跟父母提起这件事,他们也已经模糊了,很多细节甚至并不如我记的那样清楚。而这就是岁月流逝带给他们的,脸上的皱纹和两鬓的白发就是见证。

    表哥现在也好好的,有了妻儿,当时经过及时的抢救,安然无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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