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农家饭

三胖对这张照片相当满意。

画面中,她盘踞在炕头的最里面,四平八稳地吃到最后。她还数了数碟子里的鱼头,说自己吃的最多,已经干下去七条了。那些小虾,也数她剥得最欢。

那个时候,木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她也没有要收场的意思。二胖和我早就被撑得坐立不安,在炕梢坐会儿,再下地溜达会儿。


带壳的虾蟹之类,我不爱吃,嫌麻烦。三胖不,最喜欢这类玩意儿。这次旅行,在东港的最后一餐,螃蟹一上桌,她就跑去车上,取回一套张小泉蟹钳。也正好,我把蟹壳、蟹身里的几块肉吃掉,剩下的蟹爪啊,螯啊,都留给她慢慢拆卸、细细品味去吧。


这个名字叫“梨树寨农家院”的饭庄,离玄武湖不太远,门前挂着几盏红灯笼。左右望去,附近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吃饭的地方。

二胖和我刚下车,三胖已经冲进院里去了。

离停车的地方不远,两个废弃的水泥管子竖在空地上,那是男女卫生间。

走进院子,打量了垂挂在木架上的老玉米,又趴在厢房的窗户上,看看里面的火炕和炕上的圆桌。房门口,一个穿着红上衣的老女人抽着烟,也隔着帘子打量着我们……看完这些稀罕的光景,进了屋子,三胖已经安排好了饭菜。

她领我们到里面的房间,火炕,炕桌,炕柜……一应俱全。真好,立刻脱鞋上炕。

这座山坳里的普通的民居,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它简陋,朴实,干净,房间的四壁糊满了《丹东日报》和《辽宁日报》。

家具都是老物件,眼前的小炕桌,拙朴又细巧。不知道它经历过什么样的岁月,曾经的主人是谁,又盛过怎样的简陋或者丰盛的食物。只晓得我们仨,行驶过辽阔的平原、穿越了连绵的山峦,奔赴到这里,也围拢在这个小炕桌边上。

除了一大盘子芸豆炖土豆,其它的菜都叫不出名字。漂亮的老板娘介绍说,菜蔬、 鱼虾都是附近山里、地里、湖里的特产。但那些奇怪的菜名我到底没记住,也记不清。比方说那盘野菜本地人叫“猫爪胡(音)”,到底是哪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哎呀,别管了,吃就好了!二胖早就掰开了方便筷子,还把两根筷子互相刮几下,去去毛刺。

等什么,鸭绿江啤酒已经倒进了玻璃杯,滋滋漾起一层泡沫,煎出金黄脆皮的土豆,腊肉烧出来的软烂芸豆,微辣香嫩的河鱼,鲜美的小虾……

几番碰杯举筷,渐觉肚鼓腹胀,盘坐在炕上,腰身更是勒得难受。二胖和我对视一下,都暗自松开了裤子扣。又吃了一阵儿,俩人相继跳下炕来,站到地上,打出一串嗝儿,方才好受些。


天黑了,唯有三胖还坐在炕里,吐着虾壳,指挥我,这儿的水好喝,快去车上取个大矿泉水瓶子,问老板娘要瓶水,带回去泡茶。

出门,看见了漆黑的夜色。哪里还分得清周围的山坳和树林。除了眼前的灯光,四周黑压压一片,这样纯粹的黑夜,许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系着围裙的妹子,痛快地从大缸里舀出水来,灌进我的矿泉水瓶子。这是井水,可好了,她说。

夜深了,漆黑的路面上只有一截儿车灯的光线,旁边是黑黢黢的庄稼地。远处无边黑暗中的几点灯光,显得分外可亲。还有夜空里的星星,也让人心中安慰。

二胖默不作声,一改平日里的嘻哈作风。直到有了路灯的地方,她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也敢说话了:麻痹的,刚才太特么黑了,吓死我了。

梨花寨农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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