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又到了摘柿子的季节。
四棵柿子树因为离得太近,结的柿子多,反而都落在了地上。待在树上的柿子长得也不是很好。因为疏于管理,红红的柿子上面有很多片片哒哒黑色的斑点,看起来让人感到有点美中不足的遗憾。不过这不影响柿子的口感。柿子该甜还是很甜。
柿子树不高,低处的柿子伸伸手就能够着。只是高处的柿子不借助梯子或是其它物件根本够不到。
为了摘这些柿子,我用竹竿和一个盛酒的包装袋自制了一个摘柿子的“神器。”再高的柿子只要用这个神器一拽,柿子就会乖乖地掉进那布袋里。这个神器来源于小时候邻居爷爷够梨子的记忆。只是这神器我做的不够好,不过好歹也能摘到高处的柿子。
和竹林挨边的柿子长得又大又好,柿子枝条伸到竹林里。摇曳的竹林里星光点点。伸到竹林里的柿子既没有生虫子,也没有长黑斑,只是采摘起来有点困难,因为竹枝挡住,不容易把柿子摘下来。
竹林茂密,走不进去。这竹中有柿,柿中有竹的景象真不多见。 我用我自制的神器伸到竹林里面,竹枝挡住,神器还是够不到柿子,我只好用神器一阵乱捅。
柿子掉下来,静静地躺在那儿。最后只能用竹竿把柿子一点一点地给拨拉出来。
收集好的柿子,我码进纸箱子里,里面搁了一个苹果,这样可以让柿子熟得快些。等孩子们回来就可以吃上又红又甜的柿子了。
在老家的时候,父亲也曾种过柿树,结的柿子不大,但很甜。三棵柿子的甜度都不一样,有甘甜的,有水甜的,还有面甜的。那时候摘柿子我从来没有操过心,都是我父亲摘,我只是帮父亲用车子拉。三棵柿树居然摘了一架子车柿子。
刚摘下来的柿子不能吃,很涩。必须上窑烧。上窑烧过的柿子才能吃,而且口感不错。上窑烧柿子需要一星期的时间。烧好后,柿子吃不完就拿去卖。
那时柿子便宜,两毛多钱一斤。记得我曾经陪母亲去城里卖过柿子。我父亲不轻易出去卖东西,仨核桃俩枣的,他不愿意去。我母亲说,柿子吃不完,亲戚、邻居都送过了,剩下的这些还是拿到集市上换俩钱吧。
天不亮母亲就准备好了要卖的柿子。装在架子车上。母亲说,县城人多,还是去县城卖吧。
我刚下学,没有事做就拉着架子车和母亲一起去卖柿子。母亲的脚年轻时走路落下了毛病,走不了远路。我只好让母亲坐在架子车上。那时,刚刚下学,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拉着母亲去县城也感到很幸福。
路上人很少,天气清冷,我已经穿上了薄薄的羊毛衫。出村的时候天还不亮,走到王店大桥北边太阳才出来一杆子高。
我也不轻易走路,十八里路对我来说,好远好远。等到城里人吃早点时,我们才走到县城的老集市。
我把柿子从车子上搬下来摆好,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戴白帽子的人,我以为他是买柿子。他站在我们面前说:“这儿不能卖柿子。”不知道他是搞卫生的?还是什么人物。说:“ 这儿不能卖柿子,要收卫生费的。收卫生费也不想让你们在这儿卖。因为人吃过柿子乱扔会招苍蝇。”那人一脸嫌弃。
我一个刚下学的学生哪见过这阵势。心里又怯又气,心里想:这不是难为人嘛?老百姓卖个柿子还没开张就要收卫生费。给你卫生费还不想让在这儿卖,这集市是你家开的啊? 当时,我就生气地说:“不卖了,不卖了,拿回家还是喂猪吧。” 我母亲见我性子急就说:“你没卖过东西,到哪儿都是这样。卫生费是要收的。要不给你拾些柿子你去背一点的地方去卖吧。”母亲安慰我。
看着母亲不紧不慢的样子,我感到可怜,被人家欺负还要在这个地方卖。 母亲给我个笆斗,笆斗里装满了柿子,我推着架子车,游荡在小县城的街头,此刻我觉得我是那么狼狈,像个流浪的女儿。在街上好歹别让熟人看到我,要是曾经的同学或老师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我死定了。我祈祷着!
我真想回家。
我无聊地坐在县城的南环路上,把笆斗里的柿子放在路边摆上,等待人来买我的柿子。 刚下学,我脸皮薄得如纸。我从来没有卖过东西。见到熟人就会脸红,猛然间眼前多出这么多柿子让我来卖,我感到头顶上好像压了座大山。
我坐在柿子旁边像个无人问津的乞丐。秋风嗖嗖地刮着,我嘴上干了一层皮,像抹上去的白面粉。我掏出手绢给柿子一个一个地擦拭上面的尘土和污垢,其实柿子上面根本就没有尘土和污垢,我觉得我好像在擦拭我自己。
终于来了个买柿子的美女,其实那时还没有“美女”这个称谓。那时都是叫“班儿哩”也有的叫“姊妹儿”,很社会的称呼。
“班儿哩,柿子咋卖嘞?”那美女问我。 看到有人买柿子,我的心咚地跳了一下,然后就煞有介事地说:“两毛五一斤。”
“哼,人家都是两毛钱一斤,别卖恁贵,两毛吧。” 那美女故意降低价钱。
其实一毛钱斤我恨不能都想卖掉。于是就顺坡下驴地说:“好、好,头炮(单)生意,发发市。”说着就慌忙给那美女称柿子。称了五斤,称给置的高高的。
那美女很满意,付了我一块钱,笑着走了。 “好吃再来哦!”我拿着那一元的纸票对着走过去的美女表示感谢。
我没做过生意,不知怎的也会说些生意上的行话。 卖了头炮,就有第二炮,不一会儿,拖拖拉拉来了四、五拔人来买我的柿子。一笆斗柿子差不多快让我卖完了。我心里很高兴,没想到第一次做生意,还这么顺。
正当我高兴的时候忽然来了个买柿子的男人,我一看是我初中时的班主任老师,教过我化学。他只顾捡柿子,没有抬头看我,当让我称柿子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称,说:“刘老师你拿去好了,权当学生送你嘞。”刘老师说什么也不拿柿子,扭头就走。我拿着柿子撵了好远,刘老师也没要柿子。
我感到好尴尬。其实我是真心想让刘老师拿走柿子的,可他偏不拿。这件事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那天,我老早卖完了柿子,等到母亲回来找我时,日头已经偏西南。我把卖柿子的一沓钞票交给母亲,数了数,整整十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