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

十多年前，女儿刚上中学。我家买了一套新房子，简单进行了装修，备了几样简单的家具，就搬进了新家。新家的阳台上装了一长溜防护栏，可以放好多花盆，准备种些花花草草。

一个周末，带女儿下乡去玩，看见农家院落旁，一丛丛灌木上牵了许多藤蔓，藤蔓上开出了红色，紫蓝色的喇叭花，煞是好看。女儿问：“这是牵牛花吗？”

牵牛花

“对呀，是牵牛花。”我说：“牵牛花，像喇叭，吹起喇叭，吹起喇叭，嘀嘀哒嘀哒哒哒哒……”我做了一个吹喇叭的样子，逗起了女儿对牵牛花的喜爱，非要种牵牛花不可。

我们向农家主人要了种子，回去以后就把种子埋在花盆里，花盆就放在新家的阳台上。十多天过去了，许多种子发出了嫩芽。弯着头，像一颗颗豆芽，“豆芽”顶端顶着一个黑帽子，过了两天，黑帽子掉落，“豆芽”大头舒展开来，变成了两片羊蹄子一样的子叶。嫩嫩绿绿，显得柔弱无力，在花盆里一大蓬。

牵牛花幼苗

为了它们能更好生长，我学习妈妈种庄稼的样子，给它们匀苗。把多余的拔掉，一个花盆里只留下两根。它们得到了更充足的养分，就迅速长高。到20厘米左右左右，开始抽藤，慢慢地藤蔓自然弯曲，向着我家窗户阳台上的栅栏上长去。螺旋形的藤尖像是有人指挥一样，上升着，攀援着。不知不觉间，窗台的栅栏上爬了绿绿的一排。

窗台上的牵牛花藤蔓

第一次种牵牛花是夏未初秋，当这些牵牛花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就不长了，藤蔓上开始出现花蕾，接着就开花了，看起来花开得有点颓废，没有多少劲头。

中秋过后我又播种了一次，这次长出的苗，看起来比较壮，当藤蔓再次爬上护栏时，比第一次的壮观多了，女儿天天等待着它们开花。看着有花蕾了，过了几天的一个早上，当我们拉开窗帘，就有好几朵绽放了，紫蓝色的，娇嫩鲜艳，直立的小喇叭对着窗外，像是在吹起床号，它要唤醒那些沉睡的人们。女儿高兴得手舞足蹈，终于看到它们美好的模样。

可是，没高兴几天，天气渐渐寒冷，突如其来的一场霜冻，一夜之间把栅栏上的绿叶全部征服了。看着它们耷拉着脑袋，叶子边缘枯焦，卷曲猥琐的形象，心里真不是滋味。

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自然，“人生一世 ，草木一春”。让它们接受严冬的考验吧，从此我们也不期望它们起死回生，它们就在阳台上奄奄一息地苟延残喘着。可奇怪的是，它们一直那样猥猥琐琐，不开花，不生长，但它们的籽却一天比一天饱满。当叶片一天天萎黄，藤蔓逐渐枯萎的时候，新的种子长成了圆形，种壳由绿变为黄绿，最后，叶片一片片掉落，栅栏上只剩下了藤蔓和外壳完全变成黄色种子。

牵牛花种子

一个周末，我们一粒粒摘下种子，准备把它晒干再收藏起来。拔下完全干枯的藤蔓，用剪刀剪成小段埋在花盆地下，浇上水，有点黛玉葬花的感觉。也是希望它落叶归根。

第二年春天，早早的就把牵牛花的种子种在花盆里，希望它在正常的季节里开出正常的花朵。可天天期盼，花盆却是静悄悄的，正如有一首写兰花的歌词写的：

“我从山中来，带来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女儿一直期盼，牵牛一直没有动静。我们以为种子坏了，已对它的发芽不报多大的希望了。大约三月底的样子，春天的花朵已经到处开放，盆里的牵牛花才慢腾腾地从土里冒出来。

随着春天气息的逐渐浓郁，它们也快乐地奋发向上，一天一个样地变化着，先是小小的羊蹄甲状的子叶中间冒出一片心形叶片，这是第一片真叶，接着长出第二片真叶，它却是呈掌状的，以后的叶片一片比一片大地生长出来，好几盆是掌状的，有一盆是心形的。藤蔓慢慢爬上了防护栏，浓绿色的叶片也铺盖防护栏上。到了初夏，一道天然的绿色窗帘已经长成，我好喜欢这道绿色的天然屏障。

随着天气的逐渐炎热，整个阳台的防护栏上都牵满了它的枝蔓。这时我们发现，它还孕育着一个个朝天椒似的花苞。每天早上起来，我一拉开拉开窗帘，便是一帘绿窗，一帘绿意，一帘愉悦的心情。

又过了几天，花苞满帘绽放，一个个小喇叭对着我微笑，一个个小喇叭对着窗外的行人问好，看着它们的笑脸，我的心情也像它的笑脸一样十分愉快。女儿毫不例外地每天起来都要对着花窗看半天，发出由衷的赞扬，然后才高高兴兴地上学去。就连不爱花花草草的老头子也说阳台上种了牵牛花比种其他植物好。

炎夏时光来临，户外火炉一样热浪滚滚。一下班我就期盼着快点回家，一打开房门，顿时整个房间里充满凉爽之意。就是不开空调，看着这道绿色屏障，也心生爽爽的凉快。

牵牛花，一颗小小的生命种子，繁衍出一袭生命的爱，为我遮挡一个夏季的热浪，为我祛除一季炎夏的烦恼，为我开解一时的不快，为我全家送上满眼美妙。不知不觉间我们全家都爱上了牵牛，爱上了这个毛绒绒叶片上的绿意，爱上了这个柔柔软软的藤蔓枝头上的水嫩花朵，爱上了这个柔情似水的植物。

每年秋天我都会收获种子，储存起来，有朋友需要的，毫不吝惜地分享给他们，让牵牛的子孙后代更加繁荣昌盛。收完种子再打理阳台，将护栏上的藤藤蔓蔓摘下来，让它们落叶归根，让它们在花盆底下安安静静睡个大觉，为来年春天积蓄力量。

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来年春天，它们又当发芽，生长，开花，结果，这就是牵牛花的一生。它这一生生命只有短短200天左右。可它在这200天里尽其所能，展现一世靓丽，为人们提供一场惬意舒畅，送上一缕清雅安逸。

自从那牵牛花的几粒种子在我们家生根发芽后，它们就扎根于我们家了。这十多年来，它们在我家的阳台上每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代代繁衍传承。伴随女儿初中，高中到大学，一年年，一岁岁，它们就是我家的伙伴，它们也像我的孩子，一路陪伴我走过了十几个春夏秋冬！

图片来自网络

如今女儿出外工作了，我有更多时间伺弄那一盆盆的牵牛花。牵牛花既是我的老朋友，又像是我的儿女，愿它们在今后的年年岁岁里，伴随我走完人生漫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