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贰

第二天一早，金光瑶还未上朝，连朝服都是半穿半挂，就听门口有仆传报：“少爷，涣王在屋外等着呢，要让他进来吗？”金光瑶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想起昨日的一封信，就当机立断道：“先请到圆子里来。”

涣王虽说是个王爷，其实没怎么出过远门，大多是在京城瞎转悠，听说是会些医术，常在外头给人义诊的；也不见他上朝，心情好了给皇上拜个年，心情不好了就泡在书院里不回来。总的来说，不管是研读儒学或是药草上手，都不是皇上希望他做的，他偏偏要做到极致。后宫中已经不大有这样的人了，完全逆着皇上的心思，大致只有前几年死于野兽口下的婴郎如此硬气。

说起这婴郎，也是令人惋惜，好好一魏家少年郎，父母却都在夷陵的战火中身亡，只留得其孤身一人。若不是事后有江大侯爷相助收养，也不曾得过金枝玉叶的日子。后来温阳帝把手伸向江氏，本意要抓去一个与江侯爷没什么直接关联，也能压制江氏的婴郎，江枫眠反倒不领情，送上去自己的亲儿子，如今的澄王。现在却也有人说是江侯爷早早准备在婴郎金榜题名后的春猎中暗杀他，才不愿送走。当然，这是不成立的。若真当如此，当初又何必带回婴郎？终究只是民间传言。

金光瑶穿戴好朝服，前脚还没跨出大门，后脚又想跨回去了。园里前几日朝廷送进的西洋人送来的岁贡还未来得及整理，涣王已一身白衣立于花团锦簇之中，玩弄那些西洋的器物。金光瑶自然不是心疼，金氏最不缺的就是诸如此类的小玩意儿，每年的岁贡总有几件新奇的，都由金光瑶处理后送给各路少爷。虽说都不留在手中，但拿过肉的手还会沾到油，稀奇古怪的见得多了，也便不觉得如何了。反倒是薛洋常要嚷着非让金光瑶留下一两件来给他见见世面。金光瑶当然也知道薛洋不缺这种小礼，走在江湖之上，比这洋人岁贡有趣的比比皆是，薛洋也只是图个嘴上的便宜。尽管如此，金光瑶还是会习惯留下个几件尤为罕见的珍品给薛洋送去。最后几个剩下的，没用的一概卖出，有些用的或特别好看的或还想用但用了一年就坏了的，就留在园子里添补美景。这些个物件整理过后，又是一番盛景。

原本，金光瑶打算早早整理，可惜都没有时间。要不是被请去应酬，就是替家父和自己处理朝政与家务，偶尔还要整理一下近期朝政情况，一年到头都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新年也要陪皇上去京城微服私访，不然还要去宫中给皇上拜年。温阳帝的三个儿子个个都想抢到这金氏中过分伶俐的小儿子，动不动就成群结队地带着自己心腹往金氏府上跑。如今终于空出一个早上，想着早些起了，来置办好这些岁贡爷爷们，没想到涣王来访。还没来得及头疼，就见涣王在自家园里头玩起这些个玩意儿了，金光瑶要不是有朝服撑着，真要给涣王直接跪下。

“涣王殿下来访，是有什么事吗？”金光瑶冲涣王行了一礼，笑道。

涣王道：“无事，看看。无需多礼。”

金光瑶有一瞬间的尴尬。他本来也没想着要怎么“多礼”，虽说对方是个亲王，也只是个亲王而已，说的不中听些，倘若没了金氏与江氏上前线浴血奋战，这蓝氏哪来的闲工夫钻研儒学，又何出“涣王”？况且，金光瑶猜测再过一年左右，皇上肯定要压制一番金氏，顺带拷住自己。金光瑶不是自吹，他的能力放在大梁乃至坐观世界，那都是得到认可的，皇上要真放任他在外面四处鬼混，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掀起一股势力，要翻了朝廷，翻了大梁。金光瑶是做得到的，只是他不想做。但温阳帝从来不相信“不想”。

组织了一下方才碎了一地的语言系统，金光瑶又是一脸春风拂面道：“若是涣王喜欢，我托人送到府上。”

这句话是金光瑶想了许久才给出的试探。

涣王盯着金光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几乎要把他盯穿了。许久，他移开视线，看向金光瑶身后的一个盆景。金光瑶随他的目光看去，是洁白的玉瓷包裹着金星雪浪。

金光瑶意会，请“涣王”进了屋。

其实，金光瑶心里早有底数。看涣王之前面对西洋物件的接触，应该是没见过的。但其实金府每年都会送不小一部分到宫中，返还给皇上，再到各个亲王郡主手中。今年也是照旧。如若涣王真开口要了，或犹豫片刻，即是真的想要，也就是没有收到过金府送去的玩意儿了。再来细想，没有收到的可能大致是两种：被人偷了，或是送去路上出了问题，此为其一；还有一种，是在涣王那边出了问题，要么涣王以前从没收过，要么这里的涣王不是真的涣王。这两者之间，后者更有可能，毕竟京城才多大点儿地方，从金府到涣王府也才几步路，骑马还不用一炷香，加上这批西洋物件是同送到皇上面前的一批西洋物件是一起配送，又有金光瑶派遣的高手暗中保护，没可能送到了皇上却没送到涣王。而涣王那一方面，金光瑶也更相信后者。西洋物件都是由金光瑶亲自挑选的人去送的，其中倘若有想要独吞西洋物件的，早被金光瑶和薛洋送到地狱去了。可若面前的涣王不是涣王，又是谁呢？

金光瑶是见过涣王的，每年节假日到宫里蹭饭的时候没少见到，却也只知道涣王原名蓝曦臣，在入宫以前是称号泽芜君的，其余一概不知。可能唯独比旁人多知道一些的也就只有那涣王好乐曲，在萧曲一方面是个天才而已。还有就是听过民间的话本里的泽芜君全是温柔体贴、雅正大方的。

又要说起这话本。金光瑶最喜欢的民间艺术大概就是民间话本了，对于其他什么民乐民画都觉着有些土气。这话本也只是少爷之间互相开玩笑所用的。当年婴郎还在世时，倒是个话本的风云人物，不是给他一个别家小姐，或是携手与出尘仙子到白头，好不令人羡慕。自然，这话本也有些奇奇怪怪的内容。婴郎在世时还好，自从他在春猎上出了事，民间的话本便又一股略略向婴郎和澄王的爱情故事为主题的倾向，现在更是愈演愈烈，连金光瑶本人也未曾幸免。

到现在看来……

“公子大可放心，屋中没有其他人。”金光瑶笑道。

“涣王”叹了口气，掏出一封新来，这才惹得金光瑶想起那封被小流氓劫走的信，道一句“抱歉”，当场拆开信看起来。

片刻，金光瑶道：“蓝公子可是想好了，战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涣王”道：“逢乱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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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m其实这章没推进剧情，就是为了羡羡吧

伪涣王当然是忘机啊，但是信是蓝曦臣写的

顺便，虽然tag打的是all瑶，主要还是薛瑶和曦瑶

每个人都喜欢瑶妹是不存在的！

忘羡不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