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

不知为何猪肉的价格一直高居,很多时候想去买肉都被那高居的肉价所阻止,不敢随意去买,似乎买肉成了铤而走险的事,买前要三思。

我三思后又思了一遍——四思,最后决定买点肉回家。家里的锅已有一段时日没有闻到肉油的香味了,没有以前猪肉的滋润,锅也变得枯燥。每每从锅里抄起菜就如同抄起一盘草!我好像不是食草动物,对草(把蔬菜算在内)的兴趣远不及对肉的兴趣。虽然现在养生专家一再呼吁大家多吃草,不,多吃蔬菜,可家家的饭桌上并未被他们的呼吁所感化,大荤依旧。他们不是有能力的传教士,科学教条不能被他们严格传到目的地,终止在家家户户的门外,以声音的形式继续流传着。

我要去实现我的决定,喜滋滋地跨上电动车呜一声朝菜场出发了。

屋外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但非常冷。11月的天气是被冻晴的!太阳散发出的光只是淡淡的,不刺眼,我几乎可以直视太阳。几分钟后我到了菜场,浑身冰冷。但菜场并没有天冷而冷清,人依然很多,他们在里面走来走去,有的提着袋,有的拉着小车,有的手里就拿个手机,时时停下来问问菜价、挑选就要相中的菜。一脸不急不慌的样叫人觉得他们挺休闲!不像我在工厂里看到的我的工友,他们给人感觉就一个字:急,走路急,干活急,吃饭急。他们在工厂里的时间像是被拉长的皮筋非要把超量的活捆绑起来,不让时间有休闲。急是不是一种穷相?我们做工人的都穷!

本来我是想直奔肉铺去实现我三思后的决定,可走进菜场里看到周围有那么多蔬菜就不急地去买肉了。我和许多买菜的人一样徜徉于蔬菜间的过道里。白嫩的大白菜、绿油油的青菜、红通通的萝卜、黄黄的蒜苗、黄瓜青椒荸荠西红柿……被整整齐齐码放在地上的塑料布上,散放着鲜艳诱人的光彩,叫人爱不释手,可买的人不多,大家都知道好看的蔬菜并不好吃!有的嘴里还夸赞只是因为和我一样种不出来。可能由于这,也许我担心以后几天没空买菜,所以我愉快地买了些蔬菜,很便宜,满满几包。

我提着蔬菜穿过洁净的蔬菜区走向肉铺犹如钻出水面踩上水边的烂泥。烂泥地面上湿漉漉的,红红的血水遍地都是。到处脏兮兮油腻腻的,连吊在头顶上灯所发出的光也油腥腻人。唯独肉铺的案板上摆放着被分割的新鲜的猪肉叫人欣喜。卖猪肉的人挥舞大板刀往肉片肆意砍劈,他们不是昔日的屠夫,因为他们从不屠宰生猪,而是从屠宰厂贩来猪肉来卖的肉贩子,他们一般午夜之后两三点把猪肉贩过来码放整齐,各自碰头统一下价格,有了手机之后就在手机上互传信息,到凌晨五点大家各凭运气大显身手做今日的营生。我高兴地买了一块肉,价钱是我买的蔬菜的总和但体积重量却是最小。有了肉蔬菜的味道将会不一样,就像有钱的人生是会多么丰富多彩啊!

我提着蔬菜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时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的事就不去想,但钱除外,差我的的钱我一定要想起,时不时地复习一遍,欠的钱我没必要去费心记,那是别人劳心记的事!……豆腐,我没买豆腐!走到蔬菜区的门口我看见豆腐店才想起我刚遗忘的事。豆腐是一种叫人欢喜的食物,每次我到菜场都会光顾一下蔬菜区的豆腐店。这是一家小而孤独的豆腐店,依着蔬菜区大房子朝东的山墙设立,用几块遮阳棚布搭成的。由一对夫妻经营,男的高大,声音洪亮。女的身材苗条,皮肤白皙,可能是“豆腐西施”吧,只是眼睛看人时很用劲,有瞪人的味道,好像谁欠她的钱似的。他们的店铺干净,黄色的案板上摆着白白的豆腐,水嫩水嫩的,金黄的油果,黑色的酱色的豆腐干和各样的豆制品堆满在案板上,让人看了就满心欢喜,好想占有!

“豆腐。”我站在人围的外面喊了一声。

“好咧,豆腐——”男的在里面微笑地接住我的话,一边招呼着他面前的顾客,迅速帮他们提货再接钱。

我把我的菜放在他家的案板上空地,慢慢地等着。人群散开我走进去,夫妻俩满脸堆笑像遇到了老熟人,热情地问我买几块,我愉快地回答:“两块豆腐,十块豆腐干。”他们俩帮我装好袋,还把破的豆腐干给了我几块。我心满意足地往家撤,身后好像好像有人喊我,管他呢,没事!

十一点我开始做饭,没找到肉,我又翻了一遍依然没有。我确信肉丢了。我就是个食草动物!肉怎么就丢了呢?在哪儿丢了?我仔细往前摸索:电动车后是个大篓子,菜根本掉不出来。肉在哪里停留过?……我脑子迅速飞转,在茫茫的记忆点中终于翻到肉曾在豆腐停留的点,对,肉在豆腐店呆过,没事,明天再去拿,反正天冷肉坏不了。我满怀信心地等候明天。可第二天我却没了把握,到了菜场,渐进豆腐店时我的心暴跳起来,似乎将要做一件违法的事。我假装若无其事从店口走过,尽量平静自然,期待他们呼喊我,但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屏蔽了整个世界,只有豆腐店在我身旁。快走完这条路了,他们难道没看见我吗?等不及了,扭头看一下吧!我微微偏过头从眼角看过去,豆腐店口没有一个人,里面老板夫妇俩都低着头,女的在翻找钱盒,男的把装油果的箩筐提起来又放下。我漫不经心买些瓜子往回走,他们已背向我了,直到我再次走过去也没转回来。店门口一片冷清。我是不是该上去问问,问一下他们会还给我肉吗?假如我没丢在他们店呢?

一星期后,我如期从工厂大院“释放”,迎来周末的“放风”假期。一星期的工厂劳动如一次小小的洪流,冲刷着过去的记忆,过去的许多变得稀淡,原来的东西在假日里又新鲜过来。看着新鲜的旧事物,我重新兴奋起来。

我推出电动车打算出去溜达溜达,可出门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十分想去的地方。我漫无目的地转悠一圈最后来到菜场。菜市场是我的乐园,里面有我的必需品。鲜嫩的蔬菜五彩缤纷,储存着让我怀念的的往事,想起故乡。故乡是一个叫人心旷神怡的地方!我的故乡在农村,到处是肥沃的土地。我从小就跟父母长辈和土地打交道,深知泥土和我们农人的关系,只要勤劳,泥土从来不辜负我们。那时家家都有菜园,蔬菜是不用买的。我们吃蔬菜没有城里人急切,严格安四季气温的安排种植收获食用,从来没有反季节蔬菜,所以品种没有菜市场多,而且也没有菜市场蔬菜好。我们曾推出种种猜测,怀疑比我们好的蔬菜是由于打了生长激素,神秘地相互传言这种蔬菜不能吃,吃了会生病……。可住到城里后天天吃这样的蔬菜,没觉得有什么异样,那就天天买吧!

进入菜市场也没记起有什么必要的事要去做,闲逛一阵,我又来到豆腐店。店门口没有一个人。

“来两块豆腐十块豆腐干——”我轻松地喊他们俩,欢喜地等待他们的答应。

女的低头翻千张像没听到,嘴里唠叨:有人买菜……。男的背向我伸手正准备够架子上的筛子,听到女人的声音先是一惊,手一缩停在架子上,缓缓地回过头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地问:“要……要豆腐啊?”

“对,豆腐两块,豆腐干十块!”我看他陌生看我的样子感觉好笑,才几天?就不认识了。

他扯出方便袋却没抓牢,方便袋飘落于脏兮兮的地面。他又扯一张,妈的是个大袋,他一边嘟哝一边帮我装豆腐豆干。豆干已不像过去那样灵活顺从地跟着他的手跑了,有两块似乎开了小差从他的手里脱落下来,他急急地把它们捡起放进方便袋。

怎么回事?装得挺像,明明是老熟人了,怎么突然形同陌路?妈妈的,商人就这样?可以前他们以前不是这样呀,难道仅仅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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