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狂人日记（十一）

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尼采

今天一到家，母亲便劈头盖脸地对我发起火来：“我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花那么多的钻石换来一个破望远镜，招一帮孩子过来过去地瞎看，你知道全洞穴的人怎么议论你吗？说一定是你脑子出了什么毛病。能进钻石洞穴挖掘多不容易呀，你不好好珍惜挖掘的机会，净干一些虚无缥缈、毫无用处的事！”

　　我不服气地对母亲说：“我没有不珍惜挖掘的机会，我每天都是拼命完成了挖掘任务，剩下一点时间才自己支配的。”

　　母亲奇怪地瞪大眼睛：“完成任务就行啦？啊？别人都在加班加点地超额完成任务！就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看你，这么些年，你就攒下那么几颗钻石，你看你周围的同伴，哪个不比你强？老大不小的了，还谈不上一个男朋友。你不尽可能地去多挖钻石，还把好不容易攒的钻石换成个破望远镜，把一群孩子招得心猿意马，招得全洞穴人对你议论纷纷，就你这样，更没人敢要你了！”

　　我不服气地说：“我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别人要？”

　　“你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那矿工丁……”

　　“别跟我提矿工丁，我跟他没关系。”

　　“那你跟我有关系吗？我千辛万苦地把你培养成矿工，你却让我跟着你丢脸，你就这么报答我吗？是谁都有机会来洞穴挖掘吗？”

　　“我知道我不是矿长的儿子，也不是你的儿子，所以我没有生来就可以仰望星空的资本和权力，不论你对我供养得好与不好，我总归曾经被你无条件地供养过，我必须报答你。但是从我还很小时，你就开始对我严格执行不劳动者不得食的规则，而且精确到每一顿饭，过去、现在乃至将来，我都要一直报答你，但是这不应该注定我无条件地终生挖掘不休的命运，即使我必须终生挖掘不休，那么至少允许我找到一点点自己存在的意义！否则，既然钻石洞穴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让我哥来挖掘，反任他在外面靠着你给的钻石终日游手好闲地赌博呢？”

　　我知道母亲不光拿自己的钻石去替哥哥还赌账，还悄悄地把我挖来的一部分钻石拿去补贴哥哥的生活。母亲被我气得一时哑口无言，使劲运了运气，一摔房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