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书本,我紧闭双眼,脑海里不断闪现的都是书中提到的画面:
斯里兰卡海啸过后,被巨浪打碎的渔船、泡在海水中的“尸体”;鲜血墨迹的伊拉克,因伤致残的孩子、周边散落的子弹;还有闹饥荒的尼日尔,到处都是没有名字的集体墓地还有瘦骨嶙峋的儿童···这一切都模糊地交织在一起,我深深地陷入到了其中的悲伤和痛苦中,好几次几乎都要快哭出声来····
《边缘信使》的作者是安德森·库珀,作为美国主流媒体的金牌主播之一,他多次出入战地报道新闻,这本书主要讲述的是他2005年走访世界各个边缘、充当信使的经历和感受。库珀的文字细腻坦诚、直击人心,让我们得以窥见这个时代最恶劣的几场事件的真实面貌。
死亡,是贯穿全书的一大主线。故事先从洗劫一空的斯里兰卡海啸开始说起:
小小的波浪一个接一个轻轻地拍击着海岸。两个斯里兰卡村民沿海边走着,搜寻被浪潮冲上来的尸体。他们每天早上都来,却无法带着答案离开。有时他们一无所获,而今天被冲上来的只有一只破烂的鞋子和一截碎裂的篱笆。
库珀的文字就是这样,简单几笔,却充满了冲击力,把我们拉回到第一现场。在斯里兰卡、新奥尔良、非洲与伊拉克,这些不断遭受冲突的地区,所经受的苦难远比我们想象中的严重。
现实中看似岁月静好,但实际上在地球的另一端,很有可能正在发生着让我们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任何矫饰遮掩的背后,这些真相很有可能让我们极为震惊。这就是读此书带给我强烈的感觉之一:我们虽然无法经历着这一切,但我们有责任知道某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正如库珀在前言中说道:
我做了十五年记者,报道过世界上最恶劣的一些事件:在索马里、卢旺达、波斯尼亚和伊拉克。我见证过的死亡不计其数,我目睹过的仇恨与恐惧甚至难以一一铭记。即便如此,我依然会对自己在地球另一端发现的事情感到震惊——那些扯去了一切伪装、暴露于阳光下的事情,它们鲜活而刺眼,像渔夫码头上刚刚被开膛破肚的鲨鱼。可是,你走得越远,回头就越难。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边缘,一不小心便会坠落下去。
譬如,当海啸发生后,在飞往斯里兰卡的飞机上,因为担心自己错过好故事而懊恼的库珀,结果一下飞机,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这样。机场并没有大量的救援力量,实际上,没有C-130运输机降下的装满饮用水和药物的装载托盘,没有排成长队来运救济品的卡车,只有几个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在机场等待同事到达,除此以外,似乎并没有灾难发生过的其他迹象。
这样的纪实是不是很震撼?
同样地,在伊拉克,你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绝望的人、被压迫的人、好奇的人、信念坚定的人、信仰虔诚的人、探求真相的人、还有爱国者以及趋炎附势者。他们希望在伊拉克找到金钱或是生命的意义,乃至于介于两者之间的东西。连安保人员也分为好几类,其中就不乏有些觉得伊拉克战争打的正是时候,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钱和在前线为所欲为的自由的人。
还有在卡特尼娜风暴中风雨飘摇的政府承诺,那也是库珀唯一一次觉得在美国面临如此惨状的时刻,最终,灾难造成了几百人死亡。那件事让他明白,即使政府在国家安全上投入了很多金钱,精心设计了很多防范措施,但是,哪怕是在一场大家非常清楚即将到来的自然灾害面前,政府表现得如同毫无准备。这一天,许多人将遭遇灭顶之灾。
有好几次,库珀深陷险境,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然而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扛着摄像机前往那些他认为必去的地方。就像他可以在和朋友度假的最后一刻,就因为看到电视机在播送这样一条新闻:“联合国出局的一份报告表示,三百五十万尼日尔人正处于饥荒的威胁中,其中大部分人为儿童”。”他会立即给CNN打电话,要求去亲眼见证饥荒。
我试图去理解他,为什么他会一次次地前往那些危险之地,逐渐地,我慢慢明白,支撑他不断追寻的最大理由就是,他对周遭的一切报之以最强烈的情感,他关心并试图去记录逝去的每一条生命、每一个变化。
就像来到萨拉热窝的时候,库珀刚开始穿着防弹衣,但后来去过几次后他就再也不穿了。因为他发现比较于自己的层层保护,他身边的波斯尼亚人一点儿防护措施都没有,他希望对方与他分享自己的故事,他想,如果他自己都不能卸下所有防护,又怎么能要求别人这么做呢?不穿防弹背心的时候,他可以感受到吹拂在身体上的微风,感觉到与他人之间更近,能够在与每个人拥抱时读出失去所带来的伤痛。
对此,我深有感触。
生活在这个时代,我们很难不被影响,虽然眼前发生的一切看似很好,一切都很安宁,但我真的觉得能够为别人保持心碎或关心的能力其实才是一种入世情怀。我们都不想被大事件给裹挟,但是当我们冷漠站在一旁的时候,很可能只是因为它们没有发生在我们身边。当某一天我们不再同情,不再了解,不再心碎,一切仿佛很安全,那是不是觉得活着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
所以,对于库珀而言,不断行走就是在不断提醒自己还在真实活着:
在我工作的那些地方,伤痛是可以被感知的,你在空气中都能嗅到它的存在。可是,回到这里,没有人会谈论生死之类的事,没有人会明白。我会去看电影,见见朋友,只是,待不了几天,我就会重新开始看航班时刻表,考虑下一站该去哪里:发生了炸弹袭击的阿富汗,还是遭遇洪水的海地?我就像一条掠食的鲨鱼,永无止境地在海水中巡游,寻觅着鲜血的气息。
那么,如果你问他:“这次会带来什么故事?”他肯定会回答:
“哥们,答案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