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老李儿子开着车，不时地从车内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上的父亲和姑姑。两个老人各自坐在车后座的两端，并没有任何交流。两个人都在望着窗外，貌似在看路边的田野，实际是在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老李表情凝重，他一直在脑子里面回想着，自己有没有泄露过妹妹不是母亲亲生的这个敏感信息的一丝一缕。老李经过仔细的回想，确认自己从来没有泄露过这个秘密，那这个自己以为保守的十分严密的信息是谁透露的呢？
其实，解开自己内心谜团的最简单方法，就是直接问妹妹，是谁对她说过，她不是母亲亲生。然而，这么一问，不就是等于亲口承认了妹妹的疑问么？不能问。
老李妹妹心里想的却是，希望这件事情是假的。她不相信，坐在旁边的哥哥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他是多么的爱自己啊，小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不强壮的哥哥不知挨了多少骂，挨了多少打。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他怎么会那么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呢？
回到家，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在茶几旁，有说有笑的说着身边的趣事。老李和妹妹也一起附和着说笑，但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在这和谐的笑容之下，其实隐藏着不能碰触的秘密。
“哥，你怎么还没睡？”老李的妹妹因为有心事，所以一直没有睡着，她起来想去卫生间，发现客厅里有一明一暗的光亮。于是，她打开了走廊里的灯。她发现，老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一个人关着灯抽烟。
“你不是戒了吗？”老李的妹妹坐在老李身旁，伸手把他手里抽了一半的烟拿了过来。
“唉，这不是睡不着么。”老李尴尬的想要用手遮住烟灰缸，那里面已经有三四个烟头，“你怎么还不睡？”
“哦，我要去卫生间，看到这边有亮光。”老李妹妹轻声的回答道。
一阵沉默，让夜晚显得更加安静。
“快去睡吧。”老李起身想要回房间，却被妹妹一把抓住手腕。
他回头，看到妹妹那企盼的眼神，不自觉的身体僵在了原地，老李无奈的重新坐了回去。
“哥，咱们俩多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老李的妹妹笑着对老李说。
老李能明显感觉到妹妹是在刻意的缓解两个人的尴尬。
“你给我讲讲妈妈的事吧。”老李的妹妹说到。
老李以为妹妹会继续追问白天的问题，没想到她会问妈妈的事。
“妈妈告诉我，她不是外公亲生的。但是没有告诉我更多。”老李的妹妹倒了杯水递给哥哥，“但是，我想问更多时，妈妈就死活也不肯再说了。”
“嗯，我觉得这些事，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你的权利。”老李侧着身子半靠在沙发靠背和靠枕上，对妹妹说到：“妈妈的身世挺苦的，不过好在遇到了外公。”
“我知道外公对妈妈很好，很疼爱她。”
“是啊，外婆去世后，外公就把几乎全部心血，都放在了妈妈身上。甚至不能用‘视如己出’来形容，简直比亲生的还要亲。”
“那妈妈的亲生父亲是谁？”
听到妹妹的问题，老李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妹妹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已经黯淡，但却依然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这种信任的眼神，是从小就已经熟悉的。
“妈妈的亲生父亲叫翁同禄。”
老李又沉默了，这次是因为他深深地陷入到了父亲曾经给自己讲过，自己又曾经给老赵讲过的那个故事里。当然，老李不会向对妹妹一样，讲出关于自己母亲的秘密。
“这么说，妈妈曾经找到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老李的妹妹眼睛里放着光，看着自己的哥哥。
“没有，外公一直没让妈妈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老李干脆的说。
“为什么？”老李的妹妹情绪有点激动，她的声音有点高。另一间卧室的门开了，刘念军悄悄地走到客厅。
“舅舅，妈妈，你们这是？”刘念军一脸懵的看着情绪有点激动的妈妈。他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跟舅舅红过脸，可是他刚才在卧室里就清晰地听到了妈妈略带激动的声音。
“滚回去睡觉！”
“诶！好的，妈妈。你们也早点睡。”挨了骂的刘念军赶忙灰溜溜的转回了自己的卧室，只是，他关门时留了一点缝，他生怕自己的妈妈会和舅舅吵起来。
老李看到妹妹这么霸道的把外甥“骂”回了房间，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用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
“因为是妈妈的亲生父亲让人把妈妈扔掉的。”老李深呼了一口气，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为什么要扔掉妈妈？”
老李从妹妹的眼睛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是怨恨，是同情，或许还有一点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