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百年 第八章

  月暗星稀,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不时的掠过上空,好象又要下雪了。新开岭透迤盘旋而狭窄的山路上,一列长长的好似幽灵般的队伍在行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特务队,高疯子带着自卫团紧跟其后,龟尾骑着马带着日本兵走在最后。龟尾看了一下腕上的表,时针指向午夜两点,他心里盘算着,再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会到达目的地。然后展开兵力,天亮前发起攻击完全来得及。

  昨天白天他已经派特务队又去秘密侦察了一次,中共南满省委和抗联一军指挥部依旧在活动,没有什么异常。他放下了悬着的心,看来对方没有发觉自己的行动佈署。于是他按原计划行动,午夜十一点出发,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动到边外东大阳村,然后突然袭击,打它一个措手不及。等周边的抗联闻讯来救援时,茧场的运粮车队便可以放心地出发了!他拍拍战马的脖子,双腿夹紧,一扽马缰绳。大白马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着来到了队伍前面,“还有多远?”他问特务队长“二花子”。“快了,下了新开岭,前面是后湾子,再走十多里路,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快快的!嗯!?”“好,再快点。”他回头小声地招呼手下,“再麻利点儿!”于是,队伍又加快了脚步。

  三点多钟天没亮时,队伍到达了边外的东大阳村。

  村子依山面水,只有南北两面是道路,村前的河水没有封冻,依然我行我素的“哗哗”地流淌。村子里有几间屋子还亮灯,可能是起大早赶路或是要出远门,也可能是南满省委和抗联的人在办公,一夜未眠吧!总之村里有人,证明自己的行动到现在还没有人发觉。龟尾派两个中队的日兵在南北两面埋伏,另派一小队日军由特务队带路向后山迂迴,自己带一个小队日军和高疯子的自卫团守在河边。

  鸡已经叫过两遍了,再叫一遍天就亮了。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整个村庄的轮廓已经隐约地显现。龟尾背靠着战马养了一会神,四下里埋伏的队伍也一片寂然。

  猛然间,村里的公鸡又叫了。龟尾一睁眼,天已经亮了。村子里还是那么安静。龟尾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什么事情不对劲呢?他猛然惊觉:天已经亮了,为什么村里的烟囟不冒烟?不见人畜走动?那公鸡的啼叫应该是此起彼伏.远响近应的,怎么只有三两只鸡啼明?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不好!”他马上命令高疯子带一个小队日兵和一个中队的自卫团团丁进村子里查看。接着传令大部队准备攻击。

  大约有一顿饭的工夫,高疯子回来报告说,村里不但没有人,连牲口也没有了,只抓住了两只公鸡。龟尾闻报大吃一惊,不好!马上传令炮兵把村子炸平,部队立刻撤退回茧场。

  队伍刚开始行动,突然间背后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还有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一刹时枪炮声、爆炸声、喊杀声四面响起,好象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在战斗。龟尾的部队受到这出其不意的打击立刻乱套了。张皇失措,溃不成军。但他毕竟是一个久经战阵的指挥官,在片刻地慌乱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从枪炮声中判断,包围他的部队不会超过五百人,而且枪炮很杂,不象是抗联主力。这些人是想吃掉自己?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他们想干什么?一个念头猛然闪过,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将计就计。他恍然大悟:抗联是为了粮食和军需物资。来不及过多考虑,他马上收拢部队,就地还击。然后沿着来路不顾一切拚命突围。对方好象也无意和他拚命死磕,几次冲锋后便让开了口子。

  突围之后,集合部队清点人马,已是死了十多个人,伤三十多人。稍作整顿,龟尾立刻下令,急速行军,回救茧场。他让高疯子带着步兵在后面,自己带着一个骑兵中队飞速回救茧场。飞马来到后湾子,这是一个两山夹一沟的地方。龟尾知道有危险,但他此时顾不得许多了,只想尽快赶回茧场,以解燃眉之急。他命令骑兵不得下马,快速通过。看看骑兵中队完全进入了沟膛子,两边又响起了枪炮和手榴弹,迎面是轻重机枪“咕咕”“哒哒”的怒吼声。立时便有几匹马栽倒在雪地里。龟尾知道,光凭骑兵是冲不开这道防线了。这是步步为营的打法,目的就是拖住你、缠住你,让你不得轻易脱身。龟尾无法只好等后面大部队到来,展开强攻。好不容易冲过后湾子,在新开岭下又遭阻击,又是一番血战。通过了三重阻击到了新开岭的山顶上,下了山就是开阔的小盆地平原,不会再有阻击了。

  可是当他站在山顶,远远望着茧场镇方向天空上冲天而起的浓烟时,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完了!晚了!

  他集合队伍又重新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死了四十多个日本士兵,受伤的七十多人,高疯子的自卫团死伤却很少,只有十死十五伤。龟尾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伪军怎么会真心为大日本卖命?他们只不过是为了那点饷钱而已。队伍下了新开岭又走了不多远便遇上了茧场溃败下来的队伍,龟尾一打听才知道茧场镇被抗联攻占了。是杨靖宇亲自带领的抗联部队,自卫团里有人见过杨靖宇,确定是他无疑。从部下的狼狈样子可以想见战斗的激烈程度,再一问才知道,自己的部下杉木中队长已经玉碎,整个中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而且协助守卫战备仓库的张伯英副官领着四五十个自卫团团丁不知去向。可能是投奔抗联去了!

  龟尾又重新整理了一下部队,然后急行军奔回茧场。

  离茧场还有三里多地便看见了茧场上空的青色烟雾,一阵风吹过,空气中满是焦糊的味道。高疯子献殷勤地上前问道:要不要先派一小队人马进镇子里侦察一下,被他好一顿臭骂,猪脑袋!抗联是为粮食和战备物资而来的,这会儿早走了!谁还会等你一起喝早茶咋的?

  茧场镇子里的焦糊味更浓了,街道上的积雪也烤化了。街道上随处可见手雷和手榴弹及迫击炮爆炸形成的弹坑,还有的民房也受到了严重的损毁。临街的两边房屋的墙壁上时而可见流弹的弹痕。刚走近战备仓库的大院,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二十辆汽车被烧的只剩些铁架子,燃烧未尽的部份还在闪着淡兰色的火苗,冒着青烟。十几个仓库大门仿佛饥饿的嘴巴,无一例外张的大大的。里面干干净净空空如也。旁边的空场上整齐的摆放着长长两排日伪军的尸体,上面蒙着白布。

  这次战斗让他损失了一个中队的日军及一个中队的伪军,二十辆军车,大量的军用物资,有棉衣、棉被、药品、食盐、修机场用的各种工具,更重要的是损失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筹集到的近二十万斤粮食。这些粮食足够一支五百人的部队吃半年。

  他不敢隐瞒实情,只得据实上报奉天大本营,并请求加派更多的精锐部队对茧场周边的抗联来一次大规模清剿。否则要不了多久,整个北溪县东部便完全成了抗联的天下。

  得书没有出现在抢运粮食和物资的现场。这倒不是他害怕什么不敢露面,是高清奎不让他出面。得书明白,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出头的椽子先烂”,自己已经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这种场合就不要露面了。事后高清奎向得书转达了杨靖宇将军的感谢之意。能为抗联作点有用的事,得书心里已经很满足了,他不企求别的什么事。

  得书心里最大的忧虑是老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主要是忧虑过度。得欣一家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来个信;得民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镇上人都说得民肯定死了,好多人都看见了;最让老母亲掛念的还是小儿子得方和大孙子贞瑞。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爷爷奶奶命根子。”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非得出去作什么买卖,一开春就走了,这都快过大年了,还没有音信,作什么买卖这么久?得民媳妇和得方媳妇又快要生了,天天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怎么能不熬心?“少怕伤力,老怕伤心。”这一连串的事情终于把老人家给放倒了。

  腊月二十三那天老人好象精神了一点儿,她勉强坐了起来告诉得书,想吃糖酥饼和羊汤。得书心里很高兴,这一个多月了老母亲不想吃东西,勉强喝点稀粥,有时就喝几口米汤。今天忽然想吃东西了,老母亲的病是见好了!他连忙去街里买了几个刚出炉的酥饼和一碗羊汤,让妻子把羊汤又热了热,亲手端到老母亲面前。老人只吃了一个酥饼喝了几口羊汤便不吃了,回转身又躺下了。得书不敢打扰,悄悄退出房门回到自己屋里,挖上一袋烟抽了起来,抽完烟又眯了一会儿。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约摸到了掌灯时分,得书又去母亲房中探视,见父亲靠在椅子上坐着睡着了。这些日子父亲也心力焦瘁,吃不好睡不好的。得书轻手轻脚地给父亲披上棉袍,转身再看母亲,还是那么侧身躺着,静静地,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得书心里忽然翻腾了一下,不好!他轻轻摇动了一下老母亲的胳膊,老母亲没响应。再摇,还是没响应。他用手探探老母亲的口和鼻子,没有气息。

  刹那间,“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来”。得书只觉得从头凉到脚底!

  老母亲已经过世了!王家的天塌了半边!

  老人家到死也没有再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和孙子。这不能不说是个天大的遗憾!

  自从她进了王家门,家里外头大事小情无不是她一人操劳。养儿育女相夫教子,可谓是费尽了心血。男人只管干活余下一概不问。大儿子得书长大后接过了她的一半担子,外面的事不用她操心了,但家里的事还是她拿主意。现在她撒手而去,顿时让整个家庭陷入了混乱。东西放哪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东一头西一头,再加上人客太多,弄得手忙脚乱的。

  好歹母亲的丧事总算是办完了。忙完之后才觉得这个家太空了!所有的家人都觉得心里缺了一块,那么不踏实,没着没落的。老人家在世的时候觉得很平常,只要她在炕上稳稳当当那么一坐,人人心里都有了底气,有了精气神儿。如今她不在了,才知道她在家人心里是有多么的重要。

  好在有两件喜庆事总算是让全家人压抑的心里放松了不少。得方媳妇生了!是个男孩。得民媳妇也生了个千金。得方媳妇请大哥得书给孩子起个名字。得书说下一辈按宗谱应该范“贞”字,大小子叫贞生,这老二就叫贞财吧!哥俩儿联一起就是“生财”的意思。得民媳妇说,得民早就给未出生的孩子起好了名字。男孩叫“山”,女孩叫“云”。既然是女孩就叫“云”吧!得书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这俩孩子能贝到自己的父亲呢?

  入夜,沈阳城,当时叫“奉天”。奉天大广场旁边的“奉天大和旅馆”

  七彩霓虹灯在闪烁,门前停满小汽车,达官贵人,红男绿女,出出进进。

  这是一所欧式风格的建筑,充满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浪漫气息。它的豪华在当时的东北三省甚至全中国也是首屈一指的。如果不是寒冷的天气在时刻提醒你,你会觉得此时此刻正身处上海滩最繁华的十字街头。不过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这是满铁株式会社经营的,只接待日伪高官达人的地方,最次也得是少佐级别的军官才能进入。-般人就是想站大门口望一下都不可能。

  “九一八”事变就是由日本关东军参谋石原莞尔,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参谋本部整备动员课大佐课长东条英机和时任奉天特务机关长的土肥原贤二这四个人在“奉天大和旅馆”里策划的。事变当天,这里就是日军的指挥部。

  也是在这个“奉天大和旅馆”,由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主持召开的“东北政务会议”就在第三餐厅召开,确定了“满洲国”的高层人选,不久,伪“满洲国”成立。。

  今夜,又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伪“东北剿匪总司令部”成立。此时此刻,正在举行庆祝大会。时任日本关东军司令的植田谦吉大将,伪陆军上将张景惠,于芷山以及许多日伪高层人士携带贴身随从.妻女,来到会场。在植田谦吉大将简短讲话之后,新任“东北剿匪总司令”的少将司令赵本梁作就职演说。时间也不长就几分钟。然后就是最著名的“歌后”李香兰为大会助演。演唱她著名的歌曲《夜来香》,《何日君再来》。接下来是舞会,一群男女搂抱着,扭动着腰肢,在一楼的宽敞的大厅里忘我地旋转着。

  休息室的右侧座椅上坐着个身穿伪满国军将官服的人。这个人就是今天庆祝会的主人公赵本梁。粗壮的身躯,光头大脑袋,络腮胡子刮得青棱棱的。

  他自幼也是苦出身,为生活所迫上山当了土匪,二十多年间在南满一代土匪中是赫赫有名。官军也奈何他不得,后来也受了招安,在汤玉麟手下当了个团长。“九一八”之后,他又抱上了日本人的大腿,当上了伪满国军的团长。日本人屡屡吃抗联的大亏,他们深深地感觉到:光凭他们自己绝对统治不了中国人,必须学习满清统治者的经验,以华治华,于是日本人便大力扶植对他们有用的中国人。有三个人对他们最有用,对付抗联最拿手,他们叫作“三大厉害”。这赵本梁便是“三大厉害”之首。因为他打抗联最起劲,最卖力,又立下了不少功劳,所以日本人扶植他当上了“东北剿匪总司令”,并授予少将军衔。这“赵大头”在深山老林为匪二十多年,又有与官军作战的经验,确确实实是抗联心腹大患,也给抗联造成很大的危害。可以说抗联不怕鬼子,真就怕这些汉奸和叛徒之类的。他们往往给抗联带来的是灭顶之灾。

  赵本梁身后站着一个人。高挑身材,面目英俊,高鼻梁,两只眼睛特黑特亮,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来来往往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自觉不自觉地看上他两眼。但他却浑然不觉地双目平视,不为所动。

  一个梳着卫生胡面目清瘦的五十岁上下的日本人,端看酒杯来到赵本梁面前,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赵桑,这位好象以前没见过面,他是谁呀?”他眼睛看着年青人。“噢!大岛机关长,他是我新近提拔的贴身副官,姓刘,叫刘剑。”赵本梁急忙起身,“刘剑,快见过大岛机关长。”

  “大岛机关长,你好!”刘剑平静地回了一句,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有意思!”大岛心里暗道。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种气质的年青人了,凭他多年来的识人经验,这种人的内心是非常强大的。人啊!哪怕你性烈如火,或是阴沉似水,都有跡可寻,有法可治。就怕这种平静。你琢磨不透他内心想什么,他要千什么。眼前的这个年青人不卑不亢,表情沉稳平静,有点儿城府。他是哪来的?来干什么?他以前干什么的?赵本梁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这叫他感到有点儿意外,看来有必要在这个年青人身上花点儿心思。想到这,他又看了刘剑一眼,举起手中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冲赵本梁点点头,赵本梁急忙一抱拳弯腰施礼,那刘剑却依然是微微的一点头,算是回礼。

  庆祝会的晚会一直到午夜才结束,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出奉天大和旅馆。刘剑先把赵本梁送到春日町赵本梁的小老婆的住处,然后才回到驻地的军官宿舍,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明天一早要和赵本梁-起去北大营监狱呢!这可是晚会散场时赵本梁一再叮嘱的。

  早上六点,军号响起。刘剑翻身坐起麻利地叠好被褥,穿好衣服,去食堂吃饭。吃过饭一出门,轿车早已在门前等候,还有一个警卫班坐在一辆日本卡车上。他们一道接上赵本梁后便出发去北大营监狱了。

  他们去北大营监狱是为了招兵。由于连年作战赵本梁手下士兵战损严重,兵员严重不足额。到下边去招兵又招不上来。老百姓口中有一句话,叫作“好男不当兵,好铁不碾钉”。但凡有点家业的谁肯去当兵?何况是去作汉奸兵打中国人自己?所以招兵招不来。而赵本梁又急需补充兵员,便想到了这么个办法,去北大营监狱的犯人里挑选犯人补充兵员。日本人答应了赵本梁这个请求,但有条件限制:政治犯不可以,其他嫌疑犯.盗窃犯、经济犯轻微的可以。由赵本梁挑选后交由日本关东军总部审批,奉天特务机关备案。选中的土兵经过审查.洗脑、再编成新兵营经过军训后编入伪满洲国军。

  到了北大营后,到档案科提取犯人档案,把合乎招兵条件的犯人编成名册然后和监狱长交接。根据名册把犯人们集合到广场上进行当面筛选,去掉老弱病残,再最后确定人选。

  赵本梁去休息室休息去了,监狱长和副官刘剑在操场上对着名单挑选人员,合格的站到左边,不合格的站到右边。犯人们满怀着希望的目光,他们知道这是活着走出监狱的一个大好机会。失去了这次机会活着出去的希望很小很小。

  刘剑念到一个名字,便有一个犯人来到面前,随行的两个伪满军官便上下前后检查身体各部,然后决定去留。看看快到中午了,已经挑选出了三百多人。

  猛然看到两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名字:王得方、王贞瑞。刘剑的心象被一个重锤重重地锤了两下!他定定心神,没错,他没看错!可是他作梦也想不到,这两个名字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尽量用了平和的语气念道:“王得方”连念三遍,没有人答应。又念道:“王贞瑞”连念几遍,还是没人答应。他转过身问监狱长:“这两人怎么回事?”监狱长回答:“这两个人就算了吧!”“为什么?”“不为什么,这两个人在厨房干活,一时离不开。”“那可不行!这挑选兵员的方案可是关东军总部决定的,你不能徇私!”监狱长看了看刘剑铁青的脸色,他不敢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喊旁边的一个看守,:“老李,去伙房把那俩个帮忙的犯人叫来!”

  很快,得方和贞瑞被叫到操场上。刘剑让随行军官检查一下两人身体,没什么毛病,便把他俩编入左边合格人员的队伍中。这一过程中,刘剑始终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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