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躁与车鸣,这是城市里男低音与女高音的夏日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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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深圳的天气惹得人五官变形,出门就变成生煎,但我倒是发现了一项新的乐趣,正好与这炎热的天气呼应,那就是蝉鸣。以前从未意识到过深圳有这么多蝉,以为蝉声只存在于乡村,然而某一天上班,刚走出小区没多远,就听到声音极大、此起彼伏的蝉噪声,声音都高过了路边川流不息的车鸣声。树荫下走着,抗拒着树荫外的烈日,听着蝉在树枝上高歌,感受着上午的清风从树缝间穿梭而过吹在皮肤上,瞬间就觉得上班也不那么烦躁了。走到蝉鸣的树下停留,抬头看见几棵人面子树上都有数只蝉停留在皲裂的树干上,这些自在而高亢的鸣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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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公司,蝉声时消时有,它们似乎有自己的口味偏好,沿途各种树种,只停留在人面子树上,如此到正好与车声此消彼长地应和,像是一场女高音与男低音的夏日合唱,这一路便也突然有种既矛盾又调和的意境。忽然间觉得深圳真是一个神奇的城市,在城市最热闹的购物中心地段,兼具了城市与森林两种气质。

蝉声之美在于静——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是南北朝时王籍的诗。乡间森林最容易体现这种意境。正午最热的时候,忙碌了一上午的农民都饥肠辘辘地回家吃午饭了,饭后阳光太烈也不会急着出门,总要等到两点过后才陆陆续续地开始下午的农活。所以这段时间,乡村都非常的静,但总有不静的因素存在,比如蝉声,比如捕蝉的小孩。捕蝉几乎是所有少年的乐趣,少年们只需准备一根长长的竹竿,在竹竿上绑一个铁线圈,然后就可以相邀出门了,少年们先是在村子里到处找蜘蛛网,将蜘蛛网沾满铁线圈,然后就向溪边进发,循着蝉声,一粘一个准。蝉似乎一直就是不怎么聪明的,停在树上从来不懂得如何隐藏。只不过蝉虽然不擅长隐藏自己,却非常有气节,只要被捕,基本就不再鸣叫,导致我很长时间都懊悔为什么自己抓的总是哑巴蝉。现在想想,真是无辜残害了许多蝉的生命,也没有真正近距离地观察它们如何鸣叫。也许蝉原本就是清高的物种,曹植的《蝉赋》里,蝉就极其的清高:“惟乎蝉之清素兮,潜厥类乎太阴。在盛阳之中夏兮,始游豫乎芳林。实澹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内含和而弗食兮,与众物而无求,栖高枝而仰首兮,漱朝露之清流,隐柔桑之稠叶兮,快闲居以遁暑。”

在古人的诗词歌赋里,蝉清高到只饮清露,有点像小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所谓“兹虫清洁,惟露是餐,寂寞秋序,咽哳夏阑。”蝉确实是只停留在树干上,像是什么也不吃一样,从太阳升起就开始鸣叫,直到夕阳落下。不过只饮朝露怎么活下去呢?蝉其实是靠着一根细喙扎进坚硬的树干吸取养分的,所以它也有口味偏好,小时候的记忆它喜欢停留在柳树上,现在发现它还喜欢人面子树,这样看感觉蝉也是外貌协会的呢,喜欢的都是长得好看的树。这对于欣赏的人倒是挺好,站在人面子树下,满地碎花满树蝉,头抬高点还有树叶的优雅疏朗,光线之间有种时光寂寂,岁月静好的感觉。

自从听见了蝉声,我总会在再听到时跟身旁的朋友分享这城市里难得的森林之声,可是我发现每个人在我提醒之前都对它充耳不闻。城市生活节奏如此之快,每天要听的声音如此之多,竟让我们对如此高分贝的蝉鸣自动屏蔽,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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