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22

小米-作家之眼22/365

洗漱时，摸了一把老妈的牙刷，是干的，再看毛巾，也没有用过的痕迹。这才意识到，她回家这两天，除了我给她洗澡那一次，她可能没有从事过其他的个人清洁行为。 一时间百感交集：原来，这些基本的自理意识，她已经没有了，这些事情，本应该想到的，却是粗心地忽略了。

给她挤好牙膏，叫她，她摆手不来，去拉她，也给自己重新再挤一次牙膏，给她比划着，她开始跟着一起刷牙，但是，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我知道刷牙的固定程序，她应该也是记不得了，我放慢动作，从头一一来过，她跟着操作了一遍，刷牙，洗清，冲水，最后还帅气地甩了一下牙刷。

 再细看她的眼角，也没有洗干净，或许是没有洗。我用温水拧了毛巾，递给她，她用几根手指捏着，抹了一把，便坐回到烤火器旁边。我回头找毛巾，要洗，才见湿毛巾摊在烤火器上，散热口被覆盖住，取下毛巾，洗好，拧干，再给她细细地擦了两遍，才发现，耳朵里是长期没洗的样子，找出棉签，弄湿，足足用了一把棉签，才一点点清理干净。

妈安静在坐在那里，低着头，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有这样的情景，但，我分明想起了，儿子小时候，给他洗澡时的情景，小小的他，也是这样低着头，任由我摆布，那时的小朋友，会不听话地悄悄抬头看我，时不时地打乱我的操作，我会嫌弃小家伙影响我的操作，笑着给他一两下子，之后又再继续。

现在，眼前的老妈，安静地出奇，几乎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清理好，摆正她的脸-----我发现她的关节僵硬着，并没有主动配合的意识，需要特意地拌正，之后，给她涂上面霜，冲她来一个夸张的笑脸，拍拍她的脸，她这才笑起来。

 我去厨房里做吃的，她已经回到卧室了，去叫她，发现她一个人在认真地检视自己的背包。这下坏了，她发现了我和妹妹放在包里的两捆现金！

 现在，钱，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个危险的导火索。经过这几年的交集，大家最终都不解地意识到：在她这里，无论出处，只要是她见过的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任何试图解释的行为，或者语言，在她这里都无法说得通。

要知道，一遇到钱，她奇妙的逻辑就会错乱，情绪也会变得高涨，而且，最为可怕的是，钱，只能进账，不能出。这在以往，在她身上，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

以前的80年，至少是我知道的几十年，她似乎只有一种概念：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今的变化，是我们始料不及的，也是最无法理解的。是什么样的神奇力量，让一个曾经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变得不可理喻？有些时候，那模样，甚至显得有些面目可憎。

 有些时候，她显然理解了正确的逻辑，但她还有最厉害的一招----口头寻死，这一招永远是她的杀手锏，这一招在她这里，屡试不爽，我们每次都会甘败下风，对于“母亲寻死”这一招，作为孩子，我和妹妹永远不知道要怎么破解。

 我的心慌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发作。显然，现在已经开始显现端倪了。我心里仿佛是揣着一个炸弹，而且是不定时的，一定会爆炸的那一种，这种微妙，和等待着另一只靴子落地，有异曲同工的心理，只是这种忐忑，强度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