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的人

零二年的春节,我们全家在本省的外乡过完;

在那个我很喜欢的沿着江边有一条古老小巷的镇上。

那个镇上有几位跟我们同乡同姓辈分颇高被称为亲戚的远亲,在镇上做着不小的买卖,开了一个很大的超市;

是个有钱人!

他是爸爸的叔辈,我始终记不清那个我该叫爷爷的长辈长啥样,年纪比我爸爸还小上一轮,只记得他有一个小老婆,身材娇小,一张精打细算的脸,每一次去的时候她都在柜台里噼里啪啦的敲着计算机,好像永远都有算不完的帐

我跟姐姐转来那个小镇上学的那几年,父亲没少请这位长辈帮忙。

正月里,阳光洒在还没化完的雪上,父亲如旧领着我们姐俩上门去拜年,往年每次去拜年吃饭的时候都坐了满满两桌人,在一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餐厅,各种精致可口的菜还有我几乎吃不到的好看的点心和果盘;

那年,登门的人很少,几乎没有,只有他们家里的几个人在超市忙里忙外,到了饭点,那位长辈招呼我们坐在后厨间的餐桌上,灯光有点暗,桌上摆了几个家常的冷盘,厨房里有个妇人在忙碌,整张桌子只有我们四个人;菜品不多,没了往年的精致,也没有好看的点心和果盘,席间,他和父亲在聊着我们听不懂的事情,我跟姐姐只管闷着头吃,一顿没有过多人的饭,我和姐姐吃的相当自在,毕竟穷苦人家的孩子,在场面里总是站不住脚的;

饭后,长辈按照以往的习惯给我和姐姐封了红包,父亲没有像以往一样笑着让我们道谢,极力阻止了这礼尚往来的方式,长辈无奈,只好作罢,用方便袋装了些盼盼蛋黄派和糖果让我和姐姐拿着。

回家的路上,才听父亲说起:这位长辈家今年遭了变故。记不清是生意遭人眼红起急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总之损失了不少,也有麻烦缠身。

父亲说:知道为什么今年带你们来拜年不让收压岁钱吗?

姐俩茫然…

父亲说:人家帮过我们,这个恩情不能忘,我们要来。我们自己觉得冷的时候也要看看别人的寒处,谁手上有点钱都是好的,他们富有,现在也很难。

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没有懂,现在想起来我很感佩我的父亲。

我跟父亲一起走过很多次很远的路…

我们一起走山路,他背着布个袋子,拉着我,一路上跟我讲他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每家每户不让开火不让藏粮食,有一次偷偷的点火煮米糠被发现后就被吊起来脚尖顶地…

我们一起步行到十几里路外的亲戚家,他给我讲以前给生产队干活,大锅饭天天喝汤粥吃不饱,就偷偷的把地瓜干藏在碗底,躲在墙角吃…

他带我去捡稻谷,在田间给我讲忠善孝义的典故…

他会在过年的时候用红色的毛线给我扎头发,条件稍微好一点点的时候就会在过年的时候给我买好看的头花,粗糙的手拿一朵红色的花在我得发间比来比去…

他是个扎实的文盲,在母亲生病的时候拿着别人写的一张纸条,带着母亲从村里问进一个从没去过的繁华市区,陪她手术,照顾她的起居,又夜不能寐的挂念两个托付给邻居还未成年的孩子

父亲老了,那些压弯腰得往事都融进了他艰苦的岁月里

不知道他佝着肩,背着手站在夕阳里的田间望着远方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是他的童年吗?还是他的壮年,又或者是拖家带口东奔西走的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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