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人生几件大事尘埃落定,这一年,注定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岁月颠簸里,我始终小心翼翼地揣着希望,盼求着关关难过关关过,期待着每一个崭新的明天。
5月26日,从工作岗位卸甲归田回家休假,亲妈安顿好家里琐事,只身前来我们的小家陪我待产。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任劳任怨的亲妈立刻将先生从锅碗瓢盆和内宅家务中解救出来。先生有了辅助,终于多出点时间可以专心学业和工作。
6月22日晚,先生弟弟自老家带来了先生爸妈,亲妈做了一桌饭菜招待,自此开启了两位妈妈陪产的生活。亲妈每天早中晚三餐,还要为我们洗衣铺床,扫地拖地四处整顿收拾。先生妈妈则是洗锅刷碗,之后便稳坐沙发,与先生爸爸和弟弟岁月静好。我心中微微失望,只告诉自己先生妈妈是因为不习惯,才会在家中始终拘谨,做事胆怯。我一面怀疑生产之后她是否真能帮我们分担一二,一面又觉得没多为先生感恩母亲心生愧疚,一面也自我宽慰,人与人突然生活在一处,少不了适应一段时间,她需适应我们,我们也需适应她。
6月25日,亲妈告假回家办事顺带休息两天,先生妈妈终于上手做了一顿五人晚餐。吃罢晚饭,先生爸爸和弟弟决定连夜赶回老家给苹果地施化肥,先生妈妈顿失主心骨,立刻不安,开口问询她是否也可一并回去。那一刻,我心中更多是对先生的心疼,总觉得十指各有长短,父母亦对子女各有偏疼,先生上学离家早,常年不在父母膝下,又早早自立,或许便不如其他几个更需要操心的孩子得父母宠吧。
6月26日,预产期,可惜肚子里的小家伙半点动静都没有。孕39周起,我便天天焦躁的期望小家伙出生,日复一日的失望,每晚每晚又急又愁地睡不好,胡思乱想,心情忽好忽坏。半夜睡不着,心情低落心态崩掉的时候,也会跟先生抱怨几句。我始终不理解,先生妈妈就算看不见我的各类需要,也不应该看不到先生的忙碌和争分夺秒的刻苦,为何一个母亲连自己儿子都不知道心疼。待产的焦躁慌乱恐惧,令我心中时时矛盾,偶尔看着房间脏乱和时时坐沙发上发呆的先生妈妈,我也气也怜,也怒也悲,无法疏解。先生也无奈又无法,只得不厌其烦的安慰我。
6月27日,首套房验收交房,亲爸亲妈赶来,和我们一起奔赴前线。一堆人在毛坯房中寻寻觅觅,然而,毫无经验的我们还是没能寻出多少问题。搭掉所有积蓄又各方举债才购置的新房,看上去并没有宣传和想象中的大,不知道装修以后是否会合心合意,心中略微失望。本着网友“先验后收”的血泪教训,我们终是厚着脸皮先行离开。
6月29日,继续没有动静。早上在小区散完五千步回家,突如其来的耻骨痛令人生无可恋。下午医院例行检查,忍着疼痛一点点挪步,一百米的距离走了二十分钟。没有临产征兆,残废的我只得继续回家等着发动。
7月1日,轮椅代步,自起床开始挪腾了两个小时才挪到医院,医生开了住院证,做了心脏b超之后,终于可以办理住院了。内检,抽血,查尿,心电图,继而检查耻骨联合分离,结果显示耻骨分离13㎜,可我的疼痛程度却异常强烈,一步路都挪不了。医生说顺产必须能做出双腿打开双手打开抱腿贴肚子的姿势,如果我根本做不到,估计顺产不下来,愿意剖腹产就给我安排,想试顺产也可以。晚上睡在病房里,到处吵闹,心情焦躁又紧张,加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不舒服,根本休息不好,一夜纠结惆怅。
7月2日,早上查房内检,宫颈消了百分之五十,骨盆和胎头其他条件良好。努力做了心里建设,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剖腹了,顶着小护士们不看好的目光,终是选择试着顺产。九点多放了一颗米索药,下午四点又放了一颗。期间不定时胎心监护、听胎心和内检,右手扎了留置针,粗粗的针管看着都疼,新摸索出来的坐起方式直接被现实否决,心中哇凉。
7月3日,宫颈消失百分之八十,早十点换了一颗地诺药,说是24小时持续作用,中午两点开始规律宫缩,间隔约一分半,强度七十至八十。下午三点又换了一颗,说宫颈还没展平,继续观察。放药好疼,宫缩好疼。疼的不行,问医生能不能把药取出来些,说过会给取。疼的没有力气,医生来做胎心监护,检查宫口发现已经开了两指,我说要打无痛,医生说过二十分钟宫口开三指就能打了。一直没有给我把药取出来些,我已经疼到根本休息不过来了,始终闭着眼睛循环——宫缩来了、忍痛深呼吸数16到20个数缓解、喘气休息、宫缩又来了……
每次宫缩的时候都觉得不想活了。可能是六点多七点前后的样子,医生护士突然跑来,说胎心监护不好,胎心已经下降到六七十有两分钟多了,情况不好。一堆医护人员出现,扎管子,给药,一副抢救的节奏。我隐隐约约听到“快给硫酸镁,剂量给到最大”“联系麻醉师”“去产房”之类的,有医生厉声说我“不要呼吸那么快,为你娃好就深呼吸,放缓呼吸”,所以之后的过程中还有意识的时候我就会问医护人员“我该怎么呼吸”,可惜后面基本没人答应我,也可能是我已经疼的听不到别人说话了。来不及换床,医护人员推着我躺着的病房病床就往产房去,进了电梯,上了四楼,还没进手术室,我已经疼的抽搐,又一波宫缩,感觉下身一片热流流出,听到医护人员说“破水了,宫口开全了”,又一会儿,听到有谁说要先核对病历再进手术室,又有谁说你不看什么情况,边走边对不行么……先前那个声音问我姓名,看了我腕带上的住院号,迷迷糊糊中,似乎是将我送进了二号手术室,有人不让我用力,说用力胎头会继续下降,我以为这就是顺产的流程,好像有人让我手抱腿,我说我使不上劲,我已经感觉不到腿了,能不能帮我一下把腿递给我,没人理我,我怕耻骨疼,竟然也没有试一下,又或者是试了一下,没成功。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了,根本没意识到此刻的所有会有多深远的影响。后来有人说上手术床,我看了一眼,病房的床比手术床低挺多,两个床并在一起,他们让我自己爬上去,我说我爬不上去,他们说爬不上去也得爬。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力气,竟然真的自己翻身从病床爬上了产床,那时候仍然以为接下来是要顺产。直到感觉到有人把我的双腿拉平固定在一起,我突然开始慌了。我问是要剖腹产吗,没人应,我好慌,我想顺产。代表手术的蓝色布盖上上半身,我心底一片哇凉。有人说了句什么,我只接收到“麻醉”“没有”“你忍着点”几个词,之后听到有人问了几句什么,就觉得肚子上被什么一下下挑破,划拉之类的,又是一会,有人从我肚子里将什么取出,我好像意识到是把宝宝取出来了,有人把宝宝抱到我面前让我看是男孩女孩,我反应了半天,答到“女孩”,他们便宣布了宝宝性别和出生时刻,又听到什么肠子都快出来了,之后便没有什么意识了。
不知道几点,大约是凌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病房。医护人员跟先生说让每二十分钟叫醒我一次。后来据先生说,那一晚上我的心率始终都在四十多,我知道先生手忙脚乱的照顾我们娘俩一夜,断断续续的睡眠中,我都没有清醒地看过宝宝的模样。7月4日,中午,我稍微有些意识了,左手手腕和右手手背各扎一只留置针,对于本来就不方便活动需要手部撑住身体挪动的我,自是雪上加霜。情绪低落,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导致没能顺产,还是医护人员的原因。一晚上几乎失眠,想了许多,遗憾和伤感的情绪始终笼罩着我。
7月5日,我要求见我的主管医生,希望他们把整个生产过程给我解说一下。医生似乎不在,护士说6号医生会来查房。我问了另一个给我检查伤口消毒换纱布的医生,我问他是不是我配合的不好所以才会没顺产成,我心中自责不已,他说让我不要多想,跟我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好好恢复身体就是。我和先生情绪低迷,感觉生产完后医护人员更加不那么关注我了。
7月6日,早上医生查房,一个医生过来问我恢复怎么样,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可能就是我的主治医生,又问出了是不是我配合的不好所以才会没能顺产,她说我配合的很好,当时情况紧急,都是为了救宝宝,跟我说现在宝宝一切安好,让我安心休养。我被哄住宽了点心,居然忘了再问为什么会情况紧急,当时规律宫缩的频率和强度是否就不应该再给我放第二颗地诺,再或者在我提出把药往出取点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不再放药,并观察监测好我规律宫缩的情况……我心中许多的疑问,遗憾,都被我一孕傻三年越来越慢的反应给带过,错失良机,后来想让先生再找一下主治医生,先生敦厚,秉着事已至此我们自己多宽心的思想,也就没有后话了。有人来告诉我我可以出院了,我和先生又急急忙忙的联系家里,收拾东西,办理手续等。一顿手忙脚乱,终于将我们娘俩接回了家。
我不知道别人的月子如何,只感觉自己人生艰难。7月7日,仍然无法挪动身体,穿长袖长裤,空调保持室温29度,一天热出几身汗,尤其是半夜会被两次三番的热醒,好在宝宝很乖,少有哭闹,夜奶喂的还算顺利。
7月8日,双腿双脚水肿严重,又是热到崩溃的一天,大腿后侧及臀部因总坐着或躺着捂出的疹子持续发痒。
7月9日,一觉睡醒,双腿的水肿消了许多,双脚居然还肿的厉害,大腿根前后及臀部仍然发痒,亲妈和先生只能为我涂抹炉甘石止痒。
7月10日,双脚还有水肿,半夜醒来小腿瘙痒难耐,挠抓许久,早上起来,竟然起了满小腿的片状疹子,不知是荨麻疹还是湿疹,钻心的痒痒。晚上亲妈煮了艾叶生姜水给我擦洗,不知道是否有用。
7月11日,出院时医生说的四至五天取伤口纱布,我战战兢兢地取下伤口贴,看到一条又长又丑的伤口,再加上肚子上皱皱巴巴丑陋不已的肥肉,整个人万分沮丧。双肩和一些关节部位似乎也起了疹子,我感觉整个人都要挂了,好在我忽然可以自己坐和起了,耻骨的疼痛似乎正在好转,继续生姜艾叶水擦洗。
7月12日,妊娠纹也加入了痒痒队伍,我终于理解为什么痒刑也会是一种酷刑,艾叶生姜水,不知道是否有效。
7月13日,小腿许多地方已经被我抓烂了,每次排尿排便心里便觉得身体在排湿有所好转,希望早日可以恢复正常。
7月14日,肩膀和胳膊肘关节处似乎也起了疹子,腰背疼,抱喂手腕疼,感觉光明遥遥无期。
7月15日,情绪不太稳定,好的时候觉得万事可期,不好的时候说哭眼泪就来了。
7月16日,我的生日,先生买了一大一小两种蛋糕,甜甜的,吃的开心。想要拍下宝宝的照片发朋友圈,却因为自己状态不好终究没有拍出满意的照片,一整天没有发朋友圈的灵感,也就作罢了。
7月17日,依然纠结给宝宝起名,选择多了也是一种烦恼。
7月18日,尝试着向前迈小步走路,忍耐范围内的疼,知道自己在一天天好起来。
7月19日,已经能忍住不抓挠身上和腿上痒痒的地方了,不过腿上还有许多之前被我指甲挠痒痒抓出来的划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7月20日,先生说先生妈妈想要22号回老家,先生让她再待几天。老人家也不容易,先生妈妈怕蚊子,每天晚上蚊子叮咬都搅的睡不好觉,在我们这吃住都不甚习惯,也不会玩手机,看电视又怕吵到宝宝,一个人更是不敢出门,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可以说话唠嗑,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人又胆怯,想想也是度日如年十分艰难。我也说不清我是愿意先生妈妈回去还是不回去,孕傻中,可能出了月子我出走的脑子就回来了吧。
7月21日,先生妈妈还是心心念念想要回老家,生活环境不同,也理解不了先生的忙碌和无奈,又一次让我觉得五根手指各有长短,先生或许始终属于不被父母宠爱的那一根。我已经可以自主翻身和上下床了,向后倒着走比之前顺畅多了,向前也可以慢慢扶着墙挪步了,耻骨还有些别劲的疼,不过比起之前的疼到哭简直已经好太多了,残废的感觉真心再也不想体验了。吃罢午饭,心情异常烦躁,决定洗澡。先生用保鲜膜将我的伤口及腹部整个裹上,用透明胶带粘在肚子上,亲妈帮着我终于洗了一次澡,终结了我这辈子21天没洗澡的最高记录。
7月22日,宝宝肚脐掉了,不过还有一些黑红痂痂,看着有些吓人。先生妈妈还是没有回成老家,因为先生大哥大嫂准备近期到我们这来看宝宝,也要在医院给先生大哥看病开药,遂决定等大哥大嫂回老家的时候带先生妈妈一起。
7月23日,平淡无奇的一天,翻开孕期买的《育儿百科》,八百多页,计划每天看十多页,赶宝宝百天之前看完。
7月24日,出三十天的月子曙光在望,感觉伤口好多了,耻骨似乎也一天比一天强一些了,不过整个人还是有些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每次站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头晕,可能是血压低的原因。
7月25日,先生妈妈想要回家,焦急万分,做梦都是回家,提出明日让先生送她去车站。
7月26日,一大早五点多,先生妈妈就起床收拾坐等回家,七点多我们起来,大家忙忙碌碌一阵,九点多先生终于带先生妈妈去了车站。宝宝才刚过22天,按传统来说30天的月子我还没有出,老人家就觉得我们已经可以了,不需要她再待在这边做什么了。在我这辈子最难的时候,冷暖轻重,我都会铭记于心。我虽失望,却也理解,再者,日子终究是我和先生自己过,而不是和他家里的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觉得或轻或重的事,老人家操心家中一干老小也是常情,即使老人家没有多为先生和我思虑,我也不该心中有怨让先生左右为难。孩子是自己和先生生的,老人家帮忙带,我们应心存感激,没帮忙,我们也应加以理解。
7月27日,先生大哥大嫂及弟弟自老家来这边,说要看宝宝,也要去医院给先生大哥看病开点药。
7月28日,亲妈生日,先生点了黄记煌外卖,我点了生日蛋糕。因为哺乳,有滋有味的黄记煌焖锅我一口都不能沾,先生兄弟几人吃的欢快,我只有羡慕的份。
7月29日,先生挤出时间交了首套房的大修基金,继而办理了收房。
7月30日,先生又十分忙碌了,我的状态日渐好转,30天的月子渐入尾声,天知道这一个月我是如何度日如年的。
7月31日,宝宝好像只有七斤多,为此我十分焦虑,只能等宝宝满月体检之后再看。自出院回家,我和先生绞尽脑汁为宝宝起名,最后在ABC三个选项里犹犹豫豫。宝宝的名字迟迟定不下来,出生证明就无法办理,因为确定了今日要去给宝宝办出生证明,所以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刻到了。我排除了C选项,也是在A与B两个选项中犹豫不决。一大早,让先生写了A与B两个名字,各自团成一团,让宝宝左右手各执一团,看宝宝先将哪只手的扔出。一开始,我们约定宝宝最后握在手中的便是她自己的选择,第一次宝宝将A选项握在手中,第二次宝宝将B选项握在手中,第三次宝宝将A选项握在手中,先生和我似乎更喜欢B选项的名字,从之前说的三局两胜改为五局三胜,第四次宝宝手中留下的又是B选项,第五次——果不其然,宝宝手中剩下的又是A选项。我跟先生说,看样子宝宝自己选的A。先生说以宝宝扔出的纸团做准,遂她的名字就定为B选项吧。我脑中也没有很多想法,也觉得更倾向于B选项,于是我和先生厚颜无耻的一拍即合,还是给宝宝定了B选项作为官方用名,打算将A选项给宝宝取作字。人啊,没选择时不会贪心,有更多选择的时候就会贪心每个选项的利好之处了。看来,选择多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幸福的事哪!
8月1日,新的一个月,却没有什么新气象,生活平淡也平凡,又浑浑噩噩的熬过一天。
8月2日,30天的月子差不多了,洗了个澡,轻轻搓了搓,换了干净的床品和衣服,却没有预想的好心情。左右手手指根部连接手掌处的关节疼,右边腰疼,耻骨还没恢复,余血未尽,涨奶和喂奶都会有些疼……加上没有一个安稳觉,整个人似乎都不在状态。回想整个七月,确定是自己有生以来过的最惨也花销最大的一个七月了,思及此,心肝肺哪哪都疼……
8月3日,宝宝满月的日子。下午去医院给宝宝体检,身高52.8,体重3.6,头围37.6。身高体重并不理想,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宝宝满两个月时给她喂到十斤。
不知不觉中又熬过许多天,偶尔的抑郁情绪,偶尔的满怀期望。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回望一边前进,关关难过关关过,夜夜难熬夜夜熬,风雨彩虹,脱胎换骨,这大概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