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二）福伯（2）李伯（1）

    福伯的手，是因为李伯坏掉的。

    二十多年前，李伯刚带着一家人来到柳城。主要是为了孩子的读书问题，再者，柳城虽然小了点，也比他们原来住的那个村子繁荣多了。李伯原先在老家的时候就是个菜农，在村里人缘也好，当然这些都是在老一辈的闲谈里听说的。来到柳城后，人生地不熟的李伯难找到工作，索性和老家的一帮朋友商量了一下，由他们种菜，自己拉到菜场里去卖。本来定的收购价，李伯是想比别的批发商多一两成，可那帮朋友怎么也不同意：“哎呀，老李，你自己带着一大家子在柳城讨生活，开支肯定比我们这里高，还是算了。”“对啊老李，我们是没什么钱，可吃吃穿穿还是有的，自家田饿不死自家人，你就不一样了，几个孩子都有出息，读高中呢。过几年就是大学生了，光宗耀祖啊。这钱，你还是给孩子们补补身子吧。”......

    最后还是按着平常价格收菜。可李伯的菜，是菜场里最水灵的，比起那些比它们还贵的菜还要嫩，这生意想不好都难。日子渐渐地好转了起来。

    可有一天，出事了。

    柳城在二十多年前的时候，治安没有现在那么好，经常能听说谁家的东西给偷了，要么就是谁家的孩子回家路上给人抢劫了。街上也总是有一帮混混天天逛来逛去，收收保护费什么的。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只怕万一给这些人盯上之后过不了安生日子。而民警拿这些混混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也不在街头打架，盗窃抢劫因为那时候摄像头还没有普及，也没办法去管。最多就是在街上巡逻的时候留神点。也不能说他们不称职，毕竟天天巡逻是很辛苦的，对这些混混没有办法也不能说他们执法不力。

    下午的时候，大多数菜贩都收摊了——下午两三点钟的日头正毒，准备晚饭的人大多在早上就买好了菜，就算有一些人下午来，也不会这么早来。只有李伯和李婶因为家住得远打算在这里将就一下。

    一群混混从边上的小饭店里走了出来，有说有笑。大多喝了点酒，脸上带着红晕。李伯拉了两张竹椅和李婶坐在菜场门口——对风，凉快。那群小混混大概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了，一个头发黄了吧唧的人走了过来，故意侧身撞了李伯。天气热，谁都会有几分火气，别说李伯本就是个火爆性子，那黄毛撞得也的确过了些。

    “你这小伙子，走路小点心！”李伯也不想和这帮喝醉了的小年轻多计较，只是说话时口气重了些。

    “我就不小心怎么了！哎呦你还管起我来了，我爸妈都不敢把话和我说重了，你怎么就这么牛气呢！”黄毛听了李伯的话，借着酒劲撒起泼来，一巴掌就要朝李伯脸上打过去。

    李伯忍无可忍，伸手抓住了黄毛的手腕。一个小混混力气怎么可能比一个干农活干了二三十年的人大，别说李伯那时候还正值壮年。兴许是李伯铁钳似的手抓疼了黄毛，黄毛那张脸马上拧成了个苦瓜。

    边上的小混混们马上就笑了起来。有笑黄毛没用的，也有笑黄毛那张苦瓜脸的。

    黄毛咽不下这口气。没被抓住的手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刀。他的神色变得狰狞，苦瓜脸涨成了橘子脸：“妈的，老子今天废了你这个老头子！”

    那时候管制刀具还没有现在那么严，黄毛这一下着实吓了李婶一跳。可李叔右手一时被黄毛抓住，松不开来。眼看着刀就要砍在李叔身上，却突然传来黄毛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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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伯不光包子做得好，他的菜做的也是一绝。王大头那时候还没当上居委会会长，在政府里上班。这天中午，王大头趁着下午没班上，跑到福伯家来下棋唠嗑，顺便蹭顿饭。那会王婶和他吵架了，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娘家了。王大头倒是心宽，反正过几天自己打个电话道个歉，实在不行买束花，再不行就跪搓衣板。男人，就要能屈能伸！只是这几天没人做饭，食堂的饭也吃腻味了，就想着来福伯家打打秋风。

    俩人坐在一起下了会儿旗。突然福伯想晚上吃拍黄瓜，正好家里放着几头蒜，还有王大头送来的香油，就带着王大头去了菜场。当然了，这是福伯的说法。据王大头说，那是因为福伯输了自己好多局，面子上挂不住，才找个借口准备走。咱们就不在这里多做争论了。

    抓住黄毛的正是福伯。福伯年轻时练过几年功夫，还去部队当过兵，退伍之后自己开了家理发店——祖传的理发手艺，从福伯爷爷那代传下来的。一双妙手剃得是又快又好，最后在你脑门和后脑上刮个几刀，拍一下再用条干净的热毛巾给你捂捂脸，舒服得不行。

    福伯本就看不惯这些小混混，今天看到有人闹事更是要管一管。

    具体福伯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当初福伯和我们讲的时候也没多说。反正最后福伯将黄毛送回了那群小混混中间，转身打算去李伯摊上买根黄瓜。却听到王大头的一声喊：“老胡，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