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申辰林
一
金秋十月，阳光正好，宽阔的马路两边插满了国旗，整个城市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明天就是十一国庆长假，林梢去东湖高新区工商局，递交了一批新客户的营业执照注册登记，事情办理还算顺利，他心情不自觉好了许多。
回到办公室，员工都已经下班，他打开办公室的灯，看见桌上有一个他的快递。他拆开快递，是一张红色带着喜字的请柬。他打开请柬，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此刻他平静的心突然波澜起伏，往事浮现在眼前。
2009年，他考上市里的火山高中，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眼里有光，心里有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按照分数，他分到实验班，他初中最好的朋友阿泰分到普通班。虽然不在同一个班级，但两个人经常约了一起踢足球，打篮球，周末一起回家。
二
元旦节前夕，阿泰负责班级黑板报，阿泰知道林梢擅长做黑板报，找他过去帮忙参谋一下。阿泰没有找错人，初中时代，班级的黑板报都是他负责的，每次都能评上奖。
他来到阿泰班级所在教室，看到阿泰正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面写字，和他一起负责黑板报的还有一个女生，女生正在黑板上画画。
他过去和阿泰打招呼，阿泰停下手中的粉笔向他介绍女生：“这是骄阳。”
林梢微笑点点头说道：“我是阿泰的好朋友林梢，很高兴很认识你。”
骄阳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很高兴认识你。”骄阳笑时露出了两只可爱的小虎牙，特别可爱。
在林梢的建议下，黑板报设计得新颖漂亮，骄阳向他投来欣赏的眼光。黑板报做完，三人一起去学校外面吃宵夜，林梢和骄阳就这样认识了。
元旦节放假，他和阿泰约了一起回家，阿泰告诉他今年的黑板报受到了一致好评，尤其是骄阳对他赞不绝口。他没有说话，但是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三
回到家放下行李，发现妈妈脸色不对，平时妈妈看见他回来会满脸带笑，蒸好包子熬好汤等他。今天一反常态地将满脸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厨房也是冷锅冷灶。
他担忧地问道：“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表姐谈恋爱，找了个有婚之夫，现在铁了心要跟对方，你姨劝不住，让我去劝劝，你带我去一趟你姨家里。”
“妈，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林梢骑了电动车带上妈妈就往小姨家方向驶去。小姨以前做生意时在林梢家里住过几年，妈妈帮忙带过表姐，表姐谁的话都不听，唯独愿意听妈妈的话，她敬佩妈妈的为人处世，跟妈妈很亲近。
妈妈出马效果就是不一样，苦口婆心地跟她讲了插足别人婚姻的后果，以及对别人造成的伤害，表姐被劝住了。
他们在小姨家里吃完饭，林梢骑着电动车带着妈妈往回走，外面飘起了雪花，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倒是一片美丽的景色。但路面特别滑，尽管林梢骑得很慢，在回他们家的拐弯处，他没有把握好方向，摔了一跤。
他没有事，但是坐在后座的妈妈脚擦伤了，脚上的血流了出来滴在雪地里格外刺眼。林梢心里难受极了，心里充满了内疚和自责，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雪地里。
他迅速地蹲下身子将妈妈背起来，去了马路对面的卫生所，医生进行了消毒包扎并告诉他们，这周不要做重活，最好卧床休息一周才能下床走路。他搀扶着妈妈坐上了电动车，推着车回了家。
四
这个元旦假期，他推掉了所有同学聚会，悉心照顾妈妈。承担起以前妈妈在家里操持的所有家务，才发现妈妈的不容易和辛苦，心中越发自责和内疚。
带着这种内疚和自责他回到学校，碰巧遇见骄阳也正好来学校。骄阳主动和他打招呼，他没精打采地点点头，算是礼貌回应骄阳的招呼。
骄阳关切地问道：“林梢，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给我说说，看能不能帮你解忧。”说完莞尔一笑，又露出她的两颗小虎牙，令人不忍拒绝她的热情。
林梢便把他骑电动车带妈妈摔跤的事情告诉了骄阳，并对骄阳说自己因为这件事很内疚和自责。
骄阳听后安慰他说：“林梢，你不是有意的，每个人都有失误的时候，而且你整个元旦节假期都在照顾你妈妈，她不会怪你的，你往好的方面想，多了一个照顾妈妈的机会。”
林梢思忖片刻，觉得骄阳说得很有道理，通过这两天对妈妈的照顾，他和妈妈说了这几年最多的话，妈妈并没有因为脚伤而难受，反而每天都乐呵呵地笑。
骄阳简单的一句话让他卸下了心中的内疚和自责，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也叩开了他的心门，他感激地向她道了谢。
自此之后，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份牵绊，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骄阳所在的班级，默默注视着她的一言一行。
当他把这个秘密告诉阿泰时，阿泰心领神会地笑了。他和阿泰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等到两人熟识后，他们由三人行变成了林梢和骄阳的二人行。
五
年少时的青春悸动单纯而又美好，林梢陪伴骄阳晨跑，为骄阳讲解难题，传授学习方法，彼此开解因学习产生的焦虑与压力，相约着去爬山和骑行，欢声笑语度过了整年。也因彼此的鼓励与关怀，两个人成绩都有提升。
升入高二后，林梢明显觉得班级里的气氛不一样了，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出来后，班主任将成绩表贴在了黑板旁边，一种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他们所在的学校不是重点高中，即便排名前十也没有把握考好的大学。他心中的紧迫感加重，他是有理想的，他希望读一个好的大学，学一个好的专业，以后找一份好的工作。
妈知道他的担忧和焦虑后，帮他联系上了江陵市的一所重点高中，以他的成绩转学过去没有问题，只要他同意可以马上去办理转学手续。江陵在另外一个城市，转学意味着两个人见面少，也有可能因为功课繁忙而忽略彼此。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骄阳灿烂的笑容，暖心的话语，他心中纠结无比，好几个晚上失眠下不了决心。
思考好几天，他将转学这件事情和骄阳商量，她反而支持他去。她说江陵的冰山高中是有名的重点高中，那边的教学和学习氛围比火山高中好太多，支持林梢转学过去，她有空可以给林梢写信。
听了骄阳的话，林梢热泪盈眶，骄阳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理解对方，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每次林梢纠结的问题，有疑虑的问题，骄阳几句话就能轻松化解这些难题。
六
起初他在冰山高中很不习惯，同学之间完全没有业余时间，更别提青春悸动了，把所有精力都用来了学习。想想以前在火山高中，他还能和阿泰踢足球，打篮球，和骄阳晨跑。现在这些都是奢望，大家都在争分夺秒为高考备战，难怪冰山高中升学率这么高。
晚上回寝室，立即提笔将冰山高中的这种激烈竞争的学习氛围写在信里，第二天将信寄了出去。过了几天，他收到了骄阳的信，信中鼓励他放平心态，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法去努力，不要心急，这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努力。
有了骄阳的鼓励，他调整心态进入紧张的学习状态。冰山高中毕竟是有名的状元高中，尖子生太多，竞争激烈，他在火山高中的优异成绩在这里直接垫底。这更激发了他要迎头赶上的决心。
骄阳隔三岔五地给他写信，他只回了一封信，信中他回复骄阳，学习压力大，学业繁重，先以学习为主，等考上好的大学，再去找她。后来骄阳又给他写过几封信，他看完珍藏起来，没有回信。
日子在紧张的学习中一分一秒过去，转瞬间迎来了高考，有付出就有回报，他高考发挥很理想，心中稳操胜券。高考完第一件事他去找骄阳，想给她一个惊喜，心里想着骄阳见到他后的笑脸，他的嘴角不自觉往上扬。
现实给了他迎头一棒，骄阳见到他，不仅对他没有往日的热情，还对他爱理不理。
骄阳的态度令他十分难受，他追问原因。骄阳冷漠地说：“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你没有回复，我不怪你，但当我需要你鼓励和支持时，我没有得到过回应，我早在心里已经默认我们分手了。”
七
无论林梢怎么道歉，骄阳都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骄阳跟他说了那些话后再也不愿见他。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才明白骄阳在他心中的重要分量，他不能失去她。
他找阿泰帮忙说情，阿泰吃了闭门羹。他便每天去骄阳家楼下等她，想找一个挽回的机会，可缘分走了，遇见也会失去，他去了一个月一次也没有遇见到骄阳。
高考成绩出来了，如他所愿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他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结果发现最令他开心的事情是骄阳的一颦一笑。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掉，只要听到娇阳的任何信息，哪怕是一句相似的话，都让他泪流满面。
失落和难受伴随着他去了大学，那个眼里有光、青春飞扬的少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每天在大学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还学会了抽烟。
直到大学毕业后遇到现在的妻子，他才重新振作起来，但心里仍旧有骄阳的影子。
工作几年事业上也没有什么起色，在妻子的建议和帮助下，他辞了工作和妻子一起白手起家创办了财税咨询公司。妻子做管理，他在外面跑业务，两个人配合默契，公司发展越来越好，他们也马上迎来二胎宝宝。
想到这里，他去附近文具店买了一张卡片，上门写着：感谢青春有你，祝新婚快乐，幸福美满，白头偕老。他的心终于放下，由衷祝福她。
他联系顺丰将卡片寄了出去，开车驶向回家的方向。他要表达对妻子的感谢，感谢她的付出和爱。他要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的点滴幸福，不能再犯从前的错误。那些曾经美好的信他会永远珍藏在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