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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的怨恨与女性的怨恨是否是不同的?一说到幽灵画,脑中浮现的多是女性幽灵的画像,其实男性幽灵和怨灵也是古已有之。
八月(注:2015年8月),我将在介绍正于东京艺术大学大学美术馆(东京上野)举办的“‘我好恨啊……’冥界特产展——以全生庵所藏三遊亭圓朝幽灵画藏品为中心(うらめしや~、冥途のみやげ展-全生庵・三遊亭圓朝 幽霊画コレクションを中心に-)”之余,为您奉上与盛夏相配的幽灵画。
“在我为数众多的作品中,《焰》是其中独一道的绝美风景,描绘的是中年女子的妒忌之火—— 一往情深的熊熊烈焰似乎要把一切燃烧殆尽的形象。”
这是女性日本画家上村松園(1875-1949)围绕《焰》所谈之语。
松園是以女性的视角,毕生描绘着“美人画”的画家。
虽然身处女性画家不被接受的明治时代,但其展现出了过人的才华。
“不过女流之辈,也妄想当画家?”诸如此类,她遭受到男性画家的强烈妒恨,仿佛与这些恶意斗争一般,她不曾放下画笔。
作为近代日本画的代表画家,松園所绘美人画风格素雅,其笔下女性端庄高雅,由此形成了一种美人画风格。
在这样的作品中,正如画家本人所言,这幅《焰》绽放着与别不同的光彩。
画中女子是紫式部所作《源氏物语》中的六条御息所。
据画家所说,是从以《源氏物语》的“葵”一章为题材所作的謡曲《葵の上》得到的灵感。
謡曲,即能的剧本。
能面中有一种叫做“泥眼”的女面。
本来是设计成表现具有神性的女性的面具,但是金泥涂的眼睛散发出的瘆人气质,使其成为了表现怀有妒忌之情的女性的面具。
这部作品的眼睛也从平絹的背面施以金泥。
《源氏物语》中的六条御息所修养深厚,无论是和歌、服饰,还是举止,都显示出高雅的品味,其比源氏年长,身份高贵,丈夫亡故。然而,一旦源氏疏于来往,她便会为自身的强烈妒忌和执念所苦。
火上浇油的是,为了看一眼盛装打扮参与祓禊的源氏,六条御息所乘牛车出行之时,遇上了源氏正妻葵,由于车位问题双方侍从起了争执。六条御息所的牛车损坏,还被葵所乘的牛车后来居上。
受此大辱的六条御息所最终灵魂出窍,作祟害死了诞下源氏之子的葵。
创作《焰》之时,松園在绘画上正处于低谷。
《焰》发表后的三年内,拒绝了一切展览机会。
一个说法是,当时松園与比其年轻的男性之间恋情破裂,心里受伤很深。
包括円山応挙的作品,多数幽灵画都有着“美人图”的性质。
然而,这些都是男性描绘的作品,所绘的是男性想象的幽灵美人和女性的执念。
而《焰》是女性所绘的女性执念。
也许正是因此,可以感受到画中女子心中妒火熊熊燃烧的恐怖。
能《葵の上》中,上半场主角戴着“泥眼”面具,下半场则戴着“般若”面具登场。
“般若”是用于表现因无法抑制的愤怒、妒忌和悲痛而化身为鬼的女性角色的能面。
般若有白般若、红般若和黑般若三种。与白般若尚存一丝端庄的平静面容相比,红般若则是因愤怒而涨红了脸一般。
黑般若则给人粗野的力量感。
这是红般若的能面。
雕刻得生动立体的能面可以展现出丰富的表情。这个面具也一样,令人恐惧的面容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由此可见,以憎恨、执念、幽灵为主题描绘的女性可谓多矣。
由于爱恨之情失去理智的美丽女性们会灵魂出窍,或是化身为鬼、蛇。
超越了憎恶和愤怒,近乎执着的怨恨之下,是深切的悲哀。
那么男性幽灵的画像又是怎样的呢?
流传已久而广为人知的是菅原道真。
传说受到政敌构陷而左迁大宰府的道真化身怨灵,降雷至平安京宫城内的清涼殿。
供奉道真的北野天満宮传下来的国宝《北野天神縁起絵巻》中有雷神形象的道真画像。
其他的诸如平安时代身为天皇却被流放至讃岐的崇徳上皇,传说战败后被枭首示众,首级飞去寻找身体的平将門等等,化身怨灵的人物的画像十分常见。
取材自歌舞伎的浮世绘也有描绘男性幽灵的作品。
这是歌川国芳所作《浅倉当吾亡霊》。
这个幽灵出自嘉永4年(1851年)初演的《東山桜荘子》,该剧被称为歌舞伎史上首部农民剧。
佃农们因领主的沉重租税而苦不堪言,浅倉当吾为佃农们上访陈情。
浅倉当吾做好必死的心理准备,向将军上诉后被捕,家人在眼前被杀,幼子也未能幸免,自己也身受磔刑(注:日本的磔刑是将犯人捆绑在刑架上用枪刺死)而死。
然而,当吾的亡灵在领主眼前现身,最终夺取了领主的性命。
这个歌舞伎剧目是以下総佐倉(现千葉県佐倉市)的名主(注:日本古代(593-1192年)末期至中世纪(1192-1573年)从领主处承包土地经营,与之相对,向领主缴纳租税、为其征用徭役的阶级)佐倉宗吾(惣五郎)的传说为蓝本创作的。
要说怀着更为私人的怨恨的男性幽灵,则是小幡小平次。
无人问津的演员小平次好不容易得到了幽灵的角色,全心投入研究死者面容来深入角色。可是小平次之妻厌烦了脑袋不灵光的丈夫,与别人私通。姘夫约小平次去钓鱼,然后把小次郎推进沼泽中将其杀害。
姘夫以为除掉了碍事者沾沾自喜地回去,等待他的却是本已被杀的小平次。因为小平次生前就一直深入演绎幽灵一角,眼前的小平次,已令人分不出是小平次的幽灵,还是演绎幽灵入戏的小平次了。
据说小幡小平次的故事是以民间流传的奇人异事为蓝本,其真实的原型是一名巡回演出的演员。
充满活力的江户人(江戸っ子)夏天常说的熟语中也有这么一句“害怕幽灵哪还敢吃斑鰶(コハダ)啊!”(注:日语中斑鰶根据成长阶段有不同称呼,コハダ(kohada)是江戸前寿司代表性食材的一种,指的是7-10cm这一阶段的斑鰶,コハダ与小幡小平次的“小幡”同音)
虽然都称为“幽灵”,但其显现的样子是各不相同的。
生物蠢蠢欲动的夏日月黑之夜,既恐怖,又美丽,让我们神经警觉。
现在,让室内凉爽的空调,灯火通明的街道,实在难以享受到夏夜的乐趣了。
有时也真想在闷热的夏夜在蚊香味道的笼罩下听着虫鸣纳凉啊。
东京艺术大学大学美术馆(东京上野)举办的“‘我好恨啊……’冥界特产展——以全生庵所藏三遊亭圓朝幽灵画藏品为中心(うらめしや~、冥途のみやげ展-全生庵・三遊亭圓朝 幽霊画コレクションを中心に-)”中,以全生庵所藏三遊亭圓朝幽灵画藏品为主,集合了许多的幽灵画。
走到地下,穿过幽暗的入口,瘆人的幽灵图一下映入眼帘。 不知从哪传来风声,精心设计的音效,令人一下沉浸到幽灵图的世界中去。
可是不论多么恐怖的幽灵图,总有着莫名的美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到幽灵们静候各位到来的地下展厅来清凉一夏如何?
参考:
★1「うらめしや~、冥途のみやげ展-全生庵・三遊亭圓朝 幽霊画コレクションを中心に-」展カタログ, 編集:東京藝術大学大学美術館、東京新聞,
発行:東京新聞、TBSテレビ
※1 上村松園《焔》大正7年(1918)絹本着色 東京国立博物館
Image:TNM Image Archives 9/1 -9/13展示
※2 《般若》江戸時代(18世紀)国立能楽堂 ※展示は終了しました。
※3 歌川国芳《浅倉当吾亡霊》嘉永4年(1851)大判錦絵 ※展示は終了しました。
<展覧会情報>
「うらめしや~、冥途のみやげ展-全生庵・三遊亭圓朝 幽霊画コレクションを中心に-」
2015年7月22日(水)~2015年9月13日(日) ※会期中、展示替えがあります。
※前期:7月22日~8月16日
後期:8月18日~9月13日
会場:東京藝術大学大学美術館 地下2階展示室 (東京・上野)
休館日:月曜休館
開館時間:10:00~17:00(ただし、8月11日(火)、21日(金)は19時まで開館)
※入館は閉館の30分前まで
展覧会サイト:http://www.tokyo-np.co.jp/event/urameshiya/
問い合わせ:03-5777-8600(ハローダイヤ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