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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已经接近富士山的上空。远远望去,富士山犹如一把古朴的折扇,皑皑雪巅,苍苍山林。老人紧靠着飞机小小的舷窗边,激动地望着辽远的山际,旖旎的风光,喃喃自语:“等退休后,樱花盛开之际,一定要在去浅间神社去朝圣一次,人生方得圆满。” 老人名叫佐藤,今年59岁,已经将人生大半辈子的时光都奉献给了人类的医学事业,一直期待着退休后的闲暇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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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自飞机前舱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打破了老人的遐思。还没等老人和其他的乘客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几个的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挥舞着手枪大刀等武器,声色俱厉地宣称飞机已经被他们劫持了。乘客们瞬时陷入了极度的恐慌,老人身边抱着孩子的妇女竟晕厥了过去,怀中的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佐藤迅速掐拿妇女的人中穴,妇女的神志稍稍清醒。此时,劫匪们已经用武器胁迫客机里的青年男子聚集到了机舱的一侧,用绳子捆上了他们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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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从开始的惊慌中稳定住情绪,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客舱里的劫匪一共是六人,年龄都不大,其中一个也就是个高中生的年龄,一脸稚嫩。从劫匪的谈话中,老人猜出他们是被政府称为“赤军派”组织的成员。果然,机舱里的广播响起,飞机紧急更改航线到朝鲜平壤。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因为在国内的斗争受挫,他们就铤而走险采取了极端的措施,企图到达朝鲜进一步开展自己的“革命蓝图”。“不过,他们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能通过安检,把这么多武器带到飞机上来的?。” 老人思考着,估计驾驶舱里一定还有他们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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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老人所料,驾驶舱内,机长木村和副驾驶大竹此刻正被枪指着后脑勺,逼迫他们改变航向。木村有着十余年丰富的飞行经验,他一边拉动着操纵杆,一边在急速地旋转思考着对策。他知道,这样铤而走险的年轻人血气方刚,行事不顾一切。一定不能拿机上115名乘客的性命来跟他们对着干。所以只能采取权宜之计,先顺从稳住他们,再随机应变。他的目光落到了油量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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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们,” 他用了这些年轻人喜欢的称呼,“飞机可以按你们的要求改变航线,但是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国内航班的燃料有限,不足以支撑飞到平壤的距离。请允许我与地面联系就近的机场降落加油。” 其实,国内的航班并不是飞行一次加一次燃料,所以飞机里现在有足够充足的燃料。不过,要看懂飞机的各种指示盘需要非常专业的知识,所以木村打赌他们会被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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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驾驶舱里的三名“小将”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他的请求。木村心中窃喜,立即与地面去的了联系,这样至少可以争取一次与劫匪谈判的机会。在地面紧急指挥小组的指示下,飞机平稳地降落到了附近的机场。民航总局的两名谈判专员进入了飞机。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小头目带了两个手下守住了机舱口,一名手下手里还挥舞着一把日本刀,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俩名久经沙场的谈判官并没有被吓到,而是据理力争,要求劫匪立即释放所有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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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遭到拒绝后,谈判专员开始采取迂回战术,提出先释放飞机上的妇女儿童老人和病患:“ 我们不想与你们进行政治上的争执,但你们家里也有老母亲,有姐妹,甚至还可能有幼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无论政治上有什么分歧,都不能以牺牲这些弱势群体为代价,否则,你们一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上。” 一名谈判官打起了亲情牌。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个挥舞大刀的“小将”在听到老母亲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将手里的大刀垂下。“刀疤” 的眼里也闪过了一丝歉意。沉吟片刻,他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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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是医生,我们需要医生来确定病患。” 在听了“刀疤”耳语了两句之后,一名“小将”在机舱过道上大声喊道。“我是。”佐藤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和佐藤同时发声的还有一个被绳子缚住双手的青年男子,小将左右看了看,挑选了佐藤。任何情况下,老人总是比年轻人的威胁性要小的多。“你来和他一起鉴定。” 刀疤安排了一个空少监视佐藤。看着空少和其他小将有说有笑的样子,佐藤明白了。原来是有内奸,怪不得这些武器能够逃过安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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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人监视,但佐藤还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用了诱导性的语言,把看上去身体孱弱的人都定为了“病患”。这样,再加上妇女儿童,飞机上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列到了获释的队伍中。在机场给飞机“加满油”之后,飞机的舱门打开。两名谈判官引领着这些人质下了飞机,机长木村和佐藤老人从窗口看着第一批获释的人质的背影,心中隐隐生起一种自豪感。虽然无法推测未来的局势,但无论如何也算取得了初步的胜利。木村拉动了操纵杆,飞机在跑道上滑翔了几分钟,一扬头,又冲上了云霄,向着平壤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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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剩下的乘客眼中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既然飞机已经加满了油,飞向了目的地。那么,就不可能再有谈判的机会。他们的命运会是如何呢?机舱里的恐惧与不安的气氛几乎达到了顶点。突然,机舱内的广播响了起来,是劫机分子的声音:“ 请大家不要恐慌,只要政府不撕毁协议突袭我们,我们就不会伤害大家的。我们有自带的图书,有兴趣的乘客可以借阅以打发时间。” 可众人惊魂未定,哪里还有心思消受这样的“服务”?结果,只有佐藤老人举起了手,有五本书被送到了他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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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本书分别是《列宁全集》《金日成传记》《伊东静雄诗集》,还有一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佐藤本就是手不释卷的读书狂,一卷在手,顿觉内心淡定了许多。他打量着眼前这些“小将”,虽然他们极力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但从他们释放妇女儿童和拿书给人质看的言行上来看,他们其实本质上并不是坏人。只是他们对这这些书籍理解的都太肤浅,如果他们真的读懂了这些书的话,也不会走火入魔到劫持飞机的地步。因为这套《卡拉马佐夫兄弟》老人以前读过,讲地恰恰正是罪犯忏悔回头是岸,最终获得救赎的故事。他决定用这些书做契机,想办法跟这些人谈上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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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本次紧急事件的总指挥政务次官小泉正在火速飞抵汉城的专机上。刚刚听取了地面的汇报,得知谈判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三分之一的乘客被释放,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接下来怎么办?无论如何,必须要采取一切手段让飞机不能到达朝鲜。专机降落在汉城的金浦国际机场。韩国政府方面也派了特警前来协助,看着诺大的机场,小泉突然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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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被劫飞机的机长木村接到了地面指挥用暗语打出的指示,要求他跟着韩国的航空管制系统的指挥,将飞机降落在汉城的金浦国际机场,并对劫匪谎称是朝鲜的平壤机场。木村一边按照指令操作,一边心里充满了焦虑,这些劫机分子虽然没有驾驶飞机的专业知识,但还不至于连对立两国的机场都分辨不清吧。他们一旦发现被骗,机上的乘客会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危险?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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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金浦机场的上空低空盘旋,远远都就看到了巨大的横幅,红底金字,镶嵌着“欢迎到达平壤” 几个大字。木村稍稍按下心来,看样子,指挥中心已经与韩国方面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飞机徐徐地降落到“平壤机场”,一排年轻靓丽、身着朝鲜民族服装的女性摇动着手中的花束,露出甜美的微笑。两排“朝鲜人民军”战士也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木村心里明白这些军人一定是特警装扮而成,心里不由地暗暗佩服指挥中心的工作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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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佐藤老人已经利用手中的书籍做纽带,与几名劫机分子相谈甚欢,甚至被“刀疤”称为是他们的“大义理解者”。取得了劫匪的信任,迈出了第一步之后,老人想进一步去感化他们,虽然知道成功的希望很渺茫,但是总胜于坐以待毙。随着飞机平稳的降落,“小将们”情绪非常激动,除了两名继续拿着武器警戒人质之外,其余的人都涌到了机舱口。舱门徐徐的打开,四名“朝方高层领导” 热情洋溢地迎上前来。跟在最后的就是政务次官小泉,事实上,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就是他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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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平壤吗?” “刀疤”身边的一名“小将”问道。
“当然是!这里就是平壤机场。伟大的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热烈欢迎你们弃暗投明。” 走在最前面的韩国特警主动伸出手,“你们一路上辛苦了,我们给你们开放了贵宾休息室,请先去休息。这里由我们的人接管。” 特警接着趁热打铁,企图把劫匪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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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上露出了微笑,正要安排手下下飞机。突然,身边一个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对他耳语:“ 老大,你看那边那辆加油车上印着壳牌的广告,这不是欧洲的公司吗?它们的广告能出现在朝鲜吗?” “刀疤”闻言,停住了脚步,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果然,又在远处发现了一辆福特汽车。他大手一挥,止住了后面同伴的脚步。眼睛一转,问道:“ 同志,你能把五年计划说下吗?” 正走在前面的韩国特警怎么也没有想到,劫机分子竟然会问出如此有“技术含量”的问题,顿时瞠目结舌,只能吞吞吐吐,以太长背不过来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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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 更加怀疑,接着又说:“ 既然这里是平壤,怎么能没有伟大领袖金日成的肖像呢?你去拿一张来给我们看看。”
“这。。。” 韩国特警更加语屈词穷,谁能想到劫机分子还会这样脑筋急转弯的智力测验呢。这一来,就被“刀疤”识破了破绽,立即指挥手下后退,打开的舱门又被重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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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 冲到了驾驶舱,对着机长木村一顿拳打脚踢,气得哇哇乱叫:“立刻起飞,再耍鬼花招就毙了你。” 木村挣扎着对副驾驶大竹使了个颜色,大竹心领神会,“报告革命小将,飞机起飞必须要辅助启动装置,没有机场的提供飞机无法起飞。” 他大声说道。经过一番拉锯,“刀疤”终于相信了大竹所说的事实。已经被他们信任可以在机舱里走动的佐藤老人此时也一力地促和他们与政府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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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飞机确实无法起飞,又在老人的劝说下,“刀疤” 同意了与韩日方的第二次谈判。小泉先安排了为乘客提供新鲜的食品和饮用水,以拖延制定战术的时间。副驾驶大竹趁看管人员不备,将一直写有机内劫机分子人数和武器种类的纸杯扔到了驾驶舱外。韩国警方迅速掌握了劫机犯的定位和武器配置情况,强烈主张派遣特种部队,发动突然袭击解救人质的方案。但这个方案遭到了小泉的否决。“任何时候,乘客的人身安全都要放在第一位,我们绝不容许任何的闪失。” 他坚毅地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飞机,似乎在思考一个重大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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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正式开始,随着谈判陷入了胶着状态,小泉站了起来。
“ 我是政务次官小泉,是这里的最高级长官。我请求用我做人质来交换飞机上其他乘客和机组成员,拜托了!” 他对这劫机分子深深地鞠躬。
这下,不光是韩日方谈判方的人员,连“刀疤”等劫机分子都有些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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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这个请求,机上乘客虽多,但都是普通百姓,劫持他们反而会让国际舆论对你们不利。而小泉身居要职,政治影响巨大,将他作为人质很显然更有效用。” 佐藤深深的钦佩小泉做出的牺牲,继续在“刀疤”耳边吹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和商讨,“革命小将”们终于同意了小泉的请求。双方达成协议,小泉一人做人质随同飞往平壤,其余人质就地释放。当小泉被押在飞机上,其他的乘客向舱外走去的时候,空气中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氛。不少乘客在经过的时候,都向小泉鞠躬表示深深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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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佐藤把借的几本书交到了“刀疤”的手上,语重心长地说:“ 这几本书真是好书,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看,相信就会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当他走下他走下舷梯,脚踏上金浦机场土地的瞬间,百感交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我此后的生命是被赐予的,我应该用来做点什么。。。”
注:
1.本故事是根据历史真实事件1970年日航"淀号"劫机案始末改编,但情节人物经过作者渲染处理,使用了化名。
2.飞机降落在朝鲜后,劫机分子被解除了武装。后经朝方检查,他们所持有的武器、炸弹等,均系高仿真制品。四十年后,其中一名劫机分子对记者说:“并不存强迫别人牺牲的大义。日野原医生看到了我们身上的自大,是我们的恩人。原本想如果可能的话,直接拜会他老人家,并郑重道个歉来着。”
3..佐藤老人的原型日野原医生后来成为著名的和平主义社会活动家。机长和副驾驶的原型石田真二和副驾驶江崎悌一,因沉着果敢和富于专业精神的随机应对,受到了全社会一致的好评。小泉的原型,为解救人质,不惜自己成为人质的运输省政务次官山村新治郎一跃成为国民英雄,获内阁总理大臣奖,其事迹被谱成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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