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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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是在太原过年,照例是初二踏上回家的路,照例是在县城周边走几家亲戚,照例是下午回到岳父家,照例是初三上午到几公里外的出生的地口上村,照例在人烟日渐稀少的村里转转,照例到已无人居住的老院子里呆一会。

在太行山边缘的山地之中,曲折的沟壑蜿蜒着一条同样曲折的路,从镇上到村里约十里地的这一段不知走过多少遍,记忆中虽数度修整,但它拗不过山,大致是从前的形制,让我走起来倍感亲切。一路走来串联着记忆里的时光和故事,逆流成河。

地理上进入村庄之界,便是祖坟。停了车隔着一个小小的沟,一块并不大的地,我站在寒风中。飘着些星星点点的雪花,空气很宁静,偶尔上下的车都是归家的人。地上是一些树,地下是列祖列宗的住所。历史的书写不曾对他们有任何的记载,他们只存在于简单的族谱上面,我也不能详述他们的名讳。他们是这古往今来最普通的那些人,延续了某个族姓的脉络,仅此而已。我是这脉络里的一个点,我回来,这就是最大的理由。与他们进行精神世界的短暂交流,聆听他们曾经良善有声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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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两边的山,地,树,石头,鸟窝,都曾被他们看过,也被我看过。这是故乡的印记,也是我怀念的载体。这些景物变与不变对于回家的人都不变。在几处印象深刻的地方几次停下车来,看一看,想一想,一篇记叙文便能完成。并最终成为一场盛大的叙事过程,那过程里包含了所有的旧梦,所有的新愁。

村里的烟火气已然黯淡。甚至连那犬吠鸡鸣都少的可怜。原来几十户的人家被不断翻新的新时代虹吸到了他处。以往过年时一帮老少倒也热闹,一年年的离开的渐多,回来的渐少,一旦一户人家没了长辈或举家入了城镇,这座院子便只能荒废了。尽是紧锁的院门,新帖的春联更显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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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些炮仗,在老屋的大门口燃放,院里枯草多,怕火。炮声在山间恣意地炸响回荡,像谁在呼唤,清脆而绵长。我想让这山村知道我回来了,尽管已无人响应,但总归这院子知道,这山峦知道,我知道。老屋颓废的凄惶,只有枯草同样凄惶的陪伴,夏天它们用自我生命的宣泄来一点点侵蚀老屋,相依相伴,却是伤害。我纠结于此,正如当年我们在房顶上窜跳惹母亲责骂,如今也上不到屋顶了,如今也听不到责骂了。只剩下这老屋顶着风雨,硬撑着,给回来的我一个家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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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数的几家人转转,问问长短,叹叹气。在本家哥哥家吃了饭,和本家兄弟聊会天,和本家叔叔说上几句,我的任务也便完成了。匆匆又匆匆,侄儿辈的几个朝气蓬勃,有的在外谋生,有的在外上学,有的还知道我是他叔,他大爷,有的就不认识了。他们如我当年离开一样,为了梦,为了改变,他们回来也如我一样,为了梦,为了不改变。这个山村的生气便这样延续了下去。村边的河流修起了水坝,总也不能完全隔断水流的方向,山石的缝隙里依旧有水冲破阻拦,结成白的扎眼的冰,天气暖和了,它就依旧向着河道的方向走去,像极了人伦亲情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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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这里,满眼都是过往。这里是我的记事本,写在山水中。

离开这里,满心都是忧伤。这里是我的流浪歌,留在乡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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