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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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沙叶儿

天空被雨水洗涤之后,格外明净,浅浅的淡蓝色浮着一层飘渺的白色云烟,将被洗净杂质的清澈点染了些许飘渺,抽去了纯澈之中的脆感,更添了几分柔和。在雨后的清香弥漫中,这样的天空给人的感觉清而不凉,幻而不虚,将心融合于其中,自然、惬意、随和。

泥土的气息,丝丝缕缕扑面而至,在心坎儿里聚拢、回旋、飘散,就这样将自己沉浸,内心呵,似一粒于风中飘旋、沉浮的沙尘,终于安稳地落入了一片得以融和的泥土,我的漂泊、游荡的魂魄,随之潜入,在这一片温和、厚重的泥土中落座、并安身立命。

阳光并不浓重,只那样断断续续的几缕透过蓝色苍穹中轻浮的飘渺云烟,落在水淡、山青、花香漫的景致中,落在若近、若远、荡心神的鸟鸣中,落在殷实、温厚、纳虚怀的泥土中,暖着、温润着。在这样的温润中,所有浮躁都遣散无踪,一切沉静。

多久了,我站在昨日与今日的分割线上,时而泾渭分明、时而一片混沌,一只手紧握一把标尺,用明智将选择精确到毫无误差,大踏步地向着关于明天的规划迈进;而另一只手依然在掌心存握着本该抛舍的、海烟般的旧日,那些岁月与感念呵,一丝丝、一缕缕交织着,我无法分清经纬,却被网罗其中。这样的两只手相握、相 错、相密合,一颗心俯卧其中,被揉绞、被翻拧、被撕扯,那是一种钝钝的疼痛,丝丝缕缕在脉搏中牵扯;那是一种静静的念惜,点点滴滴在心壁间缱绻。

当一首老歌响起,当一些细节重现,当已是翻新的、却印染着或浓或淡的旧日气息的画卷一点点展开,当我静静地聆听着它们、目视着它们、感念着它们,那些曾经的、逝去如水的时光,便会一点点聚拢,如潮、如云、如烟,在我站立的分割线的一侧翻涌、漫卷,我背对着它们,它们却可以穿透胸壁;我欲回望它们,而在我站立的另一侧,脚步却要不停息地向前、向前。

我曾说,放开手,看落沙飞扬,心一片安宁。这样一份安宁是真切的,而有谁会知道这样一份安宁的厚重呢?它是几度秋红落、尘沙扬的积淀呢?它是几重烈火焱、皑雪漫的锤炼呢?当逝去如水的时光漫朔、渗透,被浸透的内心便沉若悬石,空浮、无根、悬坠;而当它安卧于内心,我的、浮若悬石的内心便于瞬间安稳,停当、生根、沉静;当它在我站立的分割线上悄然而落,这条频频颤抖的分割线便趋于平稳。我目视着,它于其两端缓缓消融;也目视着,它于其中点峭立为碑。

在一本书上,有人说,生活是一棵树,会生长枝枝蔓蔓,人总是保留其想要的,砍去其不想保留的。我明其所言,却不解其意,为何呢?既然一棵树已经生长出了枝枝蔓蔓,为何一定要将其砍去呢?喜或不喜、愿或不愿,它都已生长、存在,砍去了,痛到的是谁呢?说不是令其生长的树,说不是树所根生的心,是在嘲讽地为自己诠释“自欺欺人”吗?

当这些枝枝蔓蔓打苞、抽芽、吐绿的时候,有谁不是满怀欣喜呢?有谁不是在希翼与憧憬中翘盼枝蔓的伸展、攀藤呢?当风沙漫刻,当暴雨劲摧,当冰雹碉镂,当它没有成长为希翼的藤蔓、没有绽开出憧憬的花朵,它的血脉就可以与树断裂了吗?当我们挥刀而下,除了创口,我们在树干上还看到了什么呢?这些枝枝蔓蔓在落地的瞬间枯萎、死去,而它们所生长的过程真的在我们体内切除了吗?

生长吧,我的枝枝蔓蔓,在我站立的分割线上,你与一座碑相依相靠,我不能将你的枝叶印染进衣衫,不能将你的花藤编织成头冠,不能再继续用我的血液喂养你,用我的心培植你生长的根;那就让我,在你与这座碑相依的地方搭架起一座藤架,并将我采撷的半生光阴留给你,你的生长、绽放将永无刀伤、永无终结。

我的念惜,是这棵树的经脉。我的枝枝蔓蔓,在这些经脉之上生长,谁可将其砍去呢?即便,风沙会将你覆漫,也终将会有雨落,洗净尘埃,重现你的枝枝青绿。

雨后,我坚定着脚步跨过一条分割线的缕缕牵绊;

尘落,我的背影里,一棵树在摇曳着簇簇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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