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令海峡

我又看到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海也不再有了。

-摘自《圣经新约 启示录,21:1》

“于是他们穿过了西伯利亚,达到杰日尼奥夫角,轻盈的汽笛声在耳畔拂过,红色帝国已经在他们背后消散,不再有古拉格的土豆、镰刀和锤子;穿过白令海峡,一个自由的、美丽的、民主的、和谐的新世界——美利坚,他们终于抵航。”

这是我曾经无数篇有开局没结尾或者有结尾没开局文章中的一笔。我写在文章的时候一边吃着乐事一类的膨化垃圾食品,一边啧啧称奇:白令海峡。这个海峡有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阿!他为什么不叫黑令海峡、蓝令海峡,或者先令海峡呢?偏偏是这么文艺而纯粹的名字。

他不像巴士海峡,每次都让我联想到巴士底狱;漫天的旗帜,随着一声:“Qu'un sang impur ,Abreuve nos sillons! ”,咔嚓我的脑袋就像气球一样被罗伯斯皮尔扔到天上;也不像马六甲海峡,肚子一下大腹便便起来,身怀六甲也能出现在我一个老爷们身上。曾经我曾暗下决心,地图上的其他地方我可以跟别人去,只有白令海峡,必须和“真爱”同去。后来当我对“真爱”这件事的信念动摇之后,又暗下决心,这辈子要周游世界,但不去白令海峡。所以每当我想起白令海峡的时候,我想到的总是碧蓝的天,无垠的海,西方隐隐暗暗的海岸线,自由的灯塔和刚从古拉格逃命、背后追着几个苏联大兵的我,踏入自由的空气里;我总是忍不住激动:这可是白令海峡!白令海峡!白白嫩嫩、鲜脆多汁的白令海峡!一口咬下去油水从嘴角溢出来的白令海峡!

据说第一次吃和牛的时候,口感就像一头牛在嘴里飞;那么我第一次听说白令海峡的时候,就有一百个白令海峡在我脑子里泰勒展开。

我甚至能够想象如果有一天我和爸妈说要去白令海峡。

妈妈:“你可要注意安全阿”

爸爸:“白令海虾是不是比咱们买的基围虾好吃?那咱们白灼。”

郑钧写过一首歌叫《回到拉萨》。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是“回到”拉萨——毕竟郑钧还真没有去过拉萨。但我想过去和拉萨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和你的梦想有关系的,和你所想象的自己有关系的,才是你的故乡。像那句河南古谚唱的:“回来吧,回来吧,哪尼玛黄土不埋人”。从这种意义上说,我以后也应该写一首歌,那就叫做《从西伯利亚挖土豆经过白令海峡到美利坚阿拉斯加种草莓》。

但我明显不想自己只被埋在一片土壤里,曾经在豆瓣上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做法,逝后骨灰不必进瓮入土为安,把他分装在几个小瓶子里,交给自己最喜欢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当他们走到人生中最遥远的地方,直到没有能力再远航;就把瓶子埋葬在他们人生中遥远的终点,在这里生根发芽。我觉得这种做法倒是有几分浪漫,但是我一定要嘱托我的信使:我这么多瓶子,首先美利坚埋一瓶、法兰西埋一瓶、英吉利埋一瓶,斯洛伐克要埋一瓶,毛里求斯也要埋一瓶、白令海峡,埋两瓶,不,三瓶!要不,全都埋到白令海峡吧!你和我一起埋在白令海峡吧!

写到这里,我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我说:“那一天我过生日,大家都来尝尝我长出的鲫鱼、鲑鱼、比目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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