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轶事

11月10日

整个晚上二姐都在写信——当然是写给小范。她把收音机关上,一字一句写得很认真。写完后,点火烧了几张废纸,才小心地把信折起来,装好。

她一回头,象是才发现我似地,恍然大悟地说“你还看?!”

她刚才说要念给我听的。

我笑了,我知道她并不想给我看,但还是故意说“还保密呀?”

她有点尴尬,自我解嘲地说:“……嗨!这算情书还是什么嘛!”

她的直率让我有点吃惊。

“不看了吧!等我睡着时你偷看就行……”她半开玩笑地说。

“什么!我还不至于那么卑鄙!”我生气地反驳她。

这几天谈话,她开口闭口就是小范:说起他们一起上街,在中秋节的晚上她去看独自看门的他……因没有母亲,他才十七岁,就要和父亲分担一个家庭的责任了。我觉得二姐一定很喜欢他。可她肯定在忧虑自己比他大六岁,而且自己是定了亲的。——她对自己定亲的对象并不满意,但最后好象只是为随大流,为了完成一件必须的任务似地,到了订亲的年纪就订了。

可事实上谁又不是如此呢?而且哪有挑剔的道理?只要媒人说“人老实、又是过日子的人家”家里人就无法反驳了。父亲和母亲的标准更是低到“只要人家不嫌弃咱”就行,好象我们有多不堪似地。直接导致姐姐们看第一个就定了终生。

母亲被二姐气哭了。二姐不仅不和她讲道理,还宣称“再逼我我就去死”。

她也拉开了架势准备同全家人闹。

母亲被搞得心烦意乱,逮谁向谁发火。而这时二姐却又假装嘻嘻哈哈毫不在意了——她在故意气人。

晚上,她的伙伴占凤和秀云来找她玩。

我和父母大姐他们在北屋。大姐和父亲对这件事做了分析,认为二姐毁婚不对,但“石门子”(地名)做得也太差劲——出去两年了,连封信也不写?本来也不了解谁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呢?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就跟他结婚吧!

最后大家决定劝劝二姐,石门子来就照直说,不了解了解今年不解婚。

我很高兴有这个办法可以缓缓。

“你别对全家都有敌对情绪,”我对二姐说。

“是?”二姐有点惭愧。

“你把家里人想得太坏了。”

我接着说了父亲他们的意思。

她放下心来。

我又问了一些小范的情况,“他说上高密,让我去新华书店那里找他……”她说,又补充道“他很成熟……”

11月12日 星期四 阴

二姐的媒人来了,来替二姐的婆家问结婚彩礼折多少钱。

二姐自然是什么也不同意,嫌“石门子”出去一个字也没写个来。媒人一个劲地解释说“人是好人,就这脾气”。我和奶奶都没说话,母亲却针锋相对帮着媒人说起话来。最后二姐也没松口。媒人不高兴了,嫌二姐说话不好听。

“还用说?我就这么跟了他,不就中了么!你们脸上都有光了!”二姐说。

“等张自己来说吧!”媒人生气地说完就走了。

事情越来越麻烦,我有点替二姐担心。

你可能感兴趣的:(西乡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