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才绝艳,是我国古代四大才女之一,历史上最著名的的女词人;她,出身名门,曾经有过美满幸福的生活,衣食无忧,琴瑟和谐,人人羡慕;她,也曾历经坎坷,家破亲丧,颠沛流离,孤苦无依,晚景凄凉。她,就是李清照。
李清照,号易安居士,济南人。她出生于一个书香家庭,从小聪慧,才华过人。王灼在《碧鸡漫志》里说她:“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
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18岁的李清照嫁给了太学生赵明诚。两人均才貌双全,并且志趣相投,所以感情非常融洽。他们一起收集字画文物,校勘金石,编撰《金石录》。即便偶有分别,也是诗词互寄,唱和不休。崇宁二年(1103),赵明诚出外游学,李清照写了一首《醉花阴》寄给他: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据说赵明诚收到这首词后,赞叹万分,自愧不及。于是他闭门谢客,废寝忘食,写了五十首《醉花阴》,然后和李清照那首混在一起,让朋友陆德夫看。陆德夫读了几遍说:“只有三句最好。”赵明诚问是哪三句,陆德夫说:“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的这首词写夫妻离别的孤独和寂寞,但在这时,他们的离别只是暂时的,生活中还是甜蜜大于惆怅,所以词中的忧愁也是淡淡的。
确实,在她的前半生,无论是居住在京城,还是因父亲卷入党争而避居乡下,都有赵明诚的相伴,有二人热爱的金石收录可做,一直生活得幸福美满。
但是,美好的日子总是很快过去。就和整个大宋王朝一样,痛苦和不幸猛然间就降临了,她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钦宗靖康二年(1127),金兵南侵,“靖康之变”发生。李清照的逃难生活开始了。这一年,她44岁。
这年八月,赵明诚在江宁(今南京)任知府。李清照听说金兵将至,在青州的家中整理收藏,押运15车书籍器物南下。她一路历尽艰险,在镇江还遭遇了乱兵,凭着智慧和勇敢,终于在第二年的春天到达江宁。
建炎三年(1129)八月,赵明诚一病不起。这给了李清照极大的打击,她也大病一场。不等她从悲痛中缓过劲儿来,金兵已然逼至。无奈之下,她派人运送大部分书籍文物去投奔赵明诚的妹婿,但路遇金兵,全部流散。她自己带着剩余文物随着高宗朝廷逃难,在颠沛流离中,也散失大半。
绍兴元年(1131),逃到了越州(今绍兴)。一天晚上,剩余的书画被盗。至此,所有图书文物已散失殆尽,想到自己和丈夫的半生心血化为乌有,李清照悲痛不已。
第二年,她到了杭州。此时的李清照,内心伤痛百般。相濡以沫的丈夫去世了,收集半生的书籍文物全部散失了,艰难困苦的逃难生活给她的折磨让她觉得孤独无依,走投无路。她多么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能够安慰她,能够帮助她。
于是,她嫁给了当时在南宋朝廷任右承奉郎的张汝舟。但是,这次婚姻带给她却是更大的不幸和痛苦。张汝舟娶比他大了好多岁的李清照为妻,除了贪图她的美貌和名声外,更想得到她的珍贵收藏。婚后得知她的收藏早已散失,大失所望,对李清照的态度发生天大的转变,开始口角谩骂,继而拳脚相交。李清照无法忍受他的粗暴,更无法忍受他的欺骗。她得知张汝舟当年在科举考试中作弊,便向官府告发,并要求离婚。经查,所告属实,张汝舟被朝廷除名。李清照虽被获准离婚,但宋朝法律规定,妻子告丈夫要判三年徒刑,后来经亲友营救,于身陷囹圄九天后获释。
这段婚姻虽然只维持了半年,但不仅给李清照带来了巨大的身心痛苦,而且招致了世人的讥讽和斥责。
绍兴四年(1134),李清照到金华避乱,就此定居。守着一个小院,她孤独地过完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直到绍兴二十五年(1155)去世。
她的晚年词作最能体现这段愁苦、孤独的生活。先看这首《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风已停了,花也落了,日头已经老高,还是懒得梳头。物是人非,万事皆休,又有什么话可说呢?只能是满脸泪流。听说双溪的春色还好,也去散散心,划划船吧,又怕啊,那小小的游船,它太轻了,怎么能承载得了我这满腹的忧愁。
再看那首著名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苦苦地寻觅,看得见的却只有冷冷清清,怎不让人凄惨悲戚。在这乍暖还寒的时候,最难保养休息。喝上三杯两杯淡酒,怎么能抵得住早晨的寒风急袭?一行大雁从眼前飞过,更加让人伤心,因为都是家乡来的旧识。园中菊花堆积满地,都已经憔悴不堪,如今还有谁来采摘?冷清清地守着窗子,独自一个人怎么熬到天黑?梧桐叶上细雨淋漓,到黄昏时分,还是点点滴滴下个不停。这种情景,怎么能用一个“愁”字说得尽呢!
是啊,有多少忧愁呢?暮年的李清照没有孩子,守着一冷清的小院,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加上感情生活的痛苦和对国家民族的忧心,还有那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
据说,李清照有一个姓孙的朋友,她的女儿十岁,非常聪明,有一天这孩子来玩时,李清照对她说,你该学点东西了,我老了,愿意把平生所学都传授给你。不想这孩子一句话脱口而出:“才藻非女子事也。”这简直就是当头一棒,原来在这个社会上有才情的女子是多余的啊,她学富五车,词动京华,在世人眼中却是一个另类。一种可怕的孤独向她袭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懂她的心。
如果上天可以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想,这时的李清照一定不会选择绝世的才华,也不会选择毕生热爱的金石研究,她一定会选一个能够理解她,能够陪伴她,能够让她依靠一生的人。身逢乱世,对一个弱女子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