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故乡七

有一条狗也病了,它满怀心思躺在门楼前的阴凉里,熟人来了不起来像往日样围着两腿转几圈,鼻子里喷着热气,舌头舔一舔破旧肮脏的裤腿,生人来了也不睁眼,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它长得慈眉善目,毛色光滑,惹人稀罕。 这条狗病的不是时候。

当年他的主人从远方亲戚的狗窝里捉它回来时,看他鼻梁高突,双儿宽厚,甚至连眼睛也是双眼皮,小小的个头,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

主人“嗾嗾“嗾嗾”它,狗就是不动。主人周着脸。“你这熬油吃的,就是死,也该扑楞两下!”

我在返回村庄的时候遇见了这条病狗,在我的记忆里,他开始是条好狗,连能给猴辦眼的人都说它好性子。

狗主人的顺风话传到了我敏感的耳朵,当时我正情绪低落,正在对死这个词感到茫然。我忽然觉得一条狗救了自己,它英雄般激活了我打了死结的思维,虽然我一直对它持有看法,不屑于与狗为伍。

狗肯定不知道自己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它躺在土地上,从一颗土粒和另一颗土粒间往上蒸发的地气隔着皮毛,挽救它奄奄一息的喘息,它可能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它得意洋洋的往事。你们不了解这条狗的过去。自从它来到村庄,主人给它用砖块垒了三堵墙,上面蓬些树枝,搭些麦草,窝里垫些,属于它的安乐窝就完工了。我一度对它享有的高级待遇羡慕至极,当时,我们许多孩子都是不分男女挤在一个土炕上,稍微成人,要和牲口一起睡到饲养室去,而它,一条才加入村籍的狗,很快有了自己的独立居室。主人在上地回来吃饭的时候,嘴里吧嗒着一块黑馒头,他看尽它跑了过来,靠边掐下一小块,摇晃几下,扔得远远,狗便扑了去,然后去门边。

大家都认为这是一条长大有出息的狗,主人也把看家守夜的事托付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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