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暗】第四十八章:东郊接应

  第四十八章:东郊接应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后来梨园即将离开,温从戈找到兄妹俩来告别。

  沈剑旭捂住沈知心的耳朵问他:“那个婢女,是你动的手。”

  “怎么?你可怜她?”温从戈笑了笑,“醒醒吧大少爷,等这小丫头只剩半条命,从祠堂里出来的时候,你还会不会觉得,那个婢女罪不至死?”

  沈剑旭沉默了下,说道:“可是…”

  “可是事情没有发生?妇人之仁,大宅院儿里,死几个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温从戈嗤笑一声,“若是那晚我不在,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翻盘?你还没资格怜悯别人,你可怜她,谁可怜你们啊?”

  沈知心拿开沈剑旭捂耳朵的手,眨巴着眼睛去抱温从戈,仰着小脸儿说道:“阿眇哥哥,不要和哥哥吵架好不好?”

  温从戈抚了抚沈知心的发顶,看向沈剑旭:“我与秦叔商量过,可以带你们走,沈从科那边,秦叔自会去说服。你意下如何?”

  沈剑旭回答:“我明日给你答复。”

  那夜温从戈离开后,沈剑旭便把所有事都与沈知心说了。

  沈知心说:“继娘害死了奶奶和娘亲,差点儿害死了哥哥,还对我们不好,是这样吗?”

  沈剑旭心里苦涩,这小丫头太聪明了。他蹲下身子,捧着沈知心的脸颊说道:“知心乖,明日你和秦叔离开,好不好?”

  沈知心眨了眨眼,睫毛像两把小蒲扇一样:“那哥哥呢?哥哥不一起吗?继娘好坏好坏,哥哥会不会死?”

  “哥哥不会死的,哥哥无所不能。”沈剑旭吻了吻沈知心的眉心,“哥哥留下来对付坏人,等知心长大了,坏人被哥哥打跑了,知心就能回到哥哥身边了。”

  他想过了,温从戈说的是事实,他要报仇,可他不想让妹妹和他一起被仇恨蒙蔽。

  让沈知心跟着秦不染,或许会吃苦,但也总比在府中安全。

  沈剑旭以为会很难,结果沈从科真的答应了,可送行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府门。

  温从戈丢给他一本内功心法,什么也没说。那小丫头被温从戈抱在怀里时,瘪着嘴巴红着眼眶,却没有哭出来。

  就在沈剑旭快要看不清几人身影的时候,沈知心扬了扬小手,露出手腕上一截红绳,沈剑旭抚着手腕的另一根红绳,冲她扬起个笑。

  他们会重逢的,在未来的某一天。

  后来秦不染带着良椿再回到风城,沈知心都会跟着。只是秦不染身边的少年,变成了秦良。

  那个霜发的少年,就像变成了一个梦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直到最近,他又听到了那个名字。

  门外有声音响起,沈剑旭拍了拍秦良,说道:“来了。”

  秦良睁开眼睛,和沈剑旭从后窗离开。

  门外刀光剑影随着月光辉映,坐在后院秋千上的姑娘仰着头冲他俩挥了挥手,像只小蝴蝶一样跑到两人面前。

  “哥,娣哥哥!”

  今夜,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

  沈府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沈家公子成婚的第二日,苏氏便被下了大狱。

  当然,温从戈这个不看戏的,自然不会多加关注,在他的记忆里,沈家兄妹也早已面目全非。

  天还未亮,明月高悬,被吵起来的温从戈有点起床气,他看着云鹤递上来的信纸,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目十行看下去,内容看得他眉头直皱,他深吸口气,将信纸攥皱成一团丢进炉火里焚毁。

  温从戈一时没忍住怒火,启唇吐出两字:“蠢货。”

  信上说花旭昀离开了雾孤山,叶怀英派人护送,结果跟丢了,不过看距离,应该在风城东郊。

  在山上,温从戈尚能护住人,可下了山,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云鹤鲜少见温从戈动怒,一脸无辜地摸了摸鼻尖儿。花旭昀那个人,叶怀英管不了,温从戈属实也没办法责别人分毫,只得将火气压下。

  所幸温从戈现在可以行动,便起身震肩,起臂弯外袍上肩,拿起扇子出门,连魏烬都没告知,轻功一展往东郊掠去。

  花煦昀方到风城东郊,就遇上了追杀。

  他一时也分不清是谁的人,纵然他轻功卓绝,但连日奔波早已力竭,打架也并非好手,只得带人闯进东郊林迂回行动。

  此时的花旭昀背靠着树干,微微喘息着恢复力气,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微微垂贴在脸上。

  凌空箭急,花旭昀踩着月色,藏蓝衣角染几分霜色,掌贴树干拍落积雪落在追来的人身上。

  那人缺失视线,花旭昀当即转身,手中笛剑出鞘,刺穿那人脖颈,随即脚步一旋,抽刃而出,避开飞来的箭羽。

  舌舔腮处微鼓,花旭昀轻功一点,跃到树端一踩树干,借着树干避开追杀之人的视线,跑了几步寻了棵树,再度背贴树干,细细辨听着脚步声儿。

  这边温从戈已经进了东郊林,他站在树杈上,抬手扣上蝴蝶面具,极目远眺,月光下自见林间人影绰绰。

  他脚步一点从树上跳了下去,如鬼魅一般冲到最近一人身前,扼住人喉咙,指尖掐断人脖颈时,臂端发力绷直,曲肘直接将人掀倒在地。

  后面的人追上来,温从戈当即挥扇旋出,追上来的人一下子毫无防备,当即被抹了喉,扇子旋飞而回,被温从戈接在掌心,合扇握在手里。

  温从戈自己出手的时候,旁边的暗卫总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他们主子出手太快了。

  温从戈扬起手,轻轻挥了挥,云鹤当即带着他身边的暗卫现身,处理现场。

  温从戈转身踩着积雪,走到花旭昀藏身的树干边,垂手甩掉扇上血痕。

  花煦昀察觉到有人贴近,转身笛剑刺出,温从戈在见他剑锋刺来微微偏头避过,花旭昀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剑锋一偏,遥遥于温从戈脑侧斜刺而过。温从戈一脸漠然,好像差点儿被刺穿脑袋的人不是他,可花旭昀却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师…”

  脱口欲出称呼时,花旭昀念及叶孤云的说辞,将其堪堪咽下。

  温从戈听起字便知他方才想叫什么,顺着剑锋看去,觑眸打量他,见其只是狼狈几分,但脸色无虞,心下稍安。

  花旭昀转腕儿收剑回鞘,抱拳行礼,低低称呼带几分恭敬:“折木见过楼主…”

  温从戈看人装模作样,冷嗤了一声儿,花旭昀心口一跳,抿了抿唇做好了立正挨骂的准备。

  温从戈嫌弃开口:“逃又逃不脱,打又打不赢,叶叔怎么教出你这种废物徒弟。”

  果然。花旭昀捏了捏鼻梁,说道:“师父担心你,所以才让我下山寻你。”

  “你当初上山答应过本座什么?谁叫你下山来的?”温从戈负手执扇,转身边走边开口。“跟上。”

  “上山的时候…”

  花旭昀喃喃着,见人转身走,便亦步亦趋跟其身后,他蓦然想起当年上山答应人的事,颇为心虚地抓了抓头发。

  “答应你没有你的允许,无故不能下山…”

  温从戈听他记得,冷哼了一声。明知故犯的傻子…

  花旭昀脚步一快,骤然撞到了人后背,猛然收力站稳,摸了摸额头。而温从戈被人撞到亦是猝不及防,身子倾了一下,脚步一稳,闭了闭眼一脸无奈。

  花旭昀紧忙说道:“我又不是无故,我查到了我父母的消息,想去看看。”

  花旭昀与生身父母倒也没那么亲,只是匆忙间找了一个借口罢了。

  温从戈听他提及父母之事,皱了皱眉:“你父母?”

  花旭昀的双亲,温从戈自是也查过,可结果却差强人意。不然以温从戈的性子,早把花旭昀丢下山去了。

  温从戈指尖摩挲着扇骨,摘下面具扣在腰际,霍然转身看人。温从戈这一转身,花旭昀才惊觉距离太近,默然退后一步。

  温从戈挑眉说道:“你生父嗜赌成性,爱酒如命,生母也并非慈母,你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去给他们上三柱高香吗?”

  花旭昀不得不承认,这虽然都是事实,但听到他嘴毒发言,难免还是嘴角抽了抽。

  花旭昀的好教养让他憋了半晌,方才哽住开口:“楼主你,积点口德吧。”

  温从戈看他吃瘪,心情终是愉悦几分,耸了耸肩不甚在意积口德这事儿。

  他连阴德都不积,积什么口德?

  花旭昀抬眼看他那双潋滟桃花眼,微微抿了抿唇:“折木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温从戈理了理衣袖,冷哼一声:“花煦昀你少跟本座装模作样的,不当问你倒是别开口啊。”

  他知道温从戈总有些恶趣味,默了片刻驳回去:“我几时装模作样了?我尊的是我师兄,又不是劳什子楼主。”

  温从戈撩眼看人一眼,听他回驳,他才觉得,这才是花旭昀该有的样子,在楼里拘着,反倒不成样子。

  花旭昀心里忐忑,眼瞧着温从戈开了扇子,用帕子擦拭下扇刃血迹。他手上动作一顿,翻掌看了看扇上痕迹,眉尖儿微蹙半晌,指拨扇骨合扇。

  温从戈打量人一眼,嗤道:“少来这套,你可别乱认,本座没你这废物师弟。”

  花煦昀被人噎了一遭,一时竟不知是不敢反驳还是没法儿反驳。

  随后,温从戈声音淡淡地开口:“有什么当不当问的,又不是在山上,有什么说什么。本座可不信,你说的话能比本座以前听到的更难听。”

  花旭昀跟叶孤云,学的是君子风骨,他知道有些事不该过问,可又架不住好奇。

  他倏然攥紧指尖,终是憋着一股劲儿,将昔日不敢问的和盘托出:“就算他没做成你继父,却也算是你师父不是么?我当你是师兄,师父当你是家人,你为何不认?”

  温从戈将扇子收进袖中别好,向人抬了抬下巴,讥诮一笑:“这话本座听过便忘了,你也一样,哪说哪了。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本座没了谁,还不都一样活。”

  那些温情,于后来的温从戈而言是奢望,是想要又不敢要,触不可及的东西,后来再得到,他却已经不知道怎么与他们相处,干脆避而不见。

  他早早地望而止步,再不向前。

  风送寒凛梅香,天光已亮。

  云蔽初升日头凉骨,吹拂过温从戈身上淡淡血气。

  花旭昀知人嘴硬心软,也懂人言下之意。

  他敛眸半晌,方才说道:“师父一直想问你,漫漫长夜里,可曾有惧过怕过。可师父也说,他没多长的命可活,只想多看看你,看到你还活生生的站在那里,也就罢了。”

  温从戈不语,惧过如何?怕过又如何?那些漫漫长夜,都是他一个人熬过来的。

  花旭昀越过他,看着他身后一片寒梅,寒风中,梅枝摇乱。

  花旭昀静默片刻,又说道:“他也不让我问,怕提及你伤心。可不管你认不认,我都当你是师兄。前路多风雨,我陪你。”

  温从戈看了花旭昀一眼,轻哼一声儿:“少来煽情,我困了,回酒馆吧。”

  花旭昀应了一声儿,理了理衣服,跟在了他身后。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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