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当时明月在

文∕子衿

2018-9-24

(一)

今日中秋。晚饭后出门一趟,天气颇为阴沉,不见月的影子。心下暗忖,不知道月何时出来?昨晚的月可是又大又圆啊!

办完事回来,还是没有见到她的影子。想是因为楼与楼之间狭窄的间隙挡住了我的视线?

到大操场去。穿过廊道见银光斑驳,疑心月出,抬头看时,却是路灯投射在行道树上漏下的光点。运动场上人不多,有三三两两的往回走着的,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难闻气味——据说是一养鸡场趁夜杀鸡以逃避环保监管——熏得人几欲呕吐

我没有看见月亮。我想应该走到看台那边,地旷人寂,才好看到月亮的真容。鼓起勇气屏住呼吸绕场一周,然而只能看到夜的黑。

今夜的主角怎能缺席?说好的赏月,月呢?

明明昨夜她还那么皎洁,没有一丝云翳,只有清辉遍洒!

可惜那已是昨夜,我虽知她的明澈,却只是草草的瞥过。我想,这哪有什么好看的呢!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

现在,我的月亮却隐身了。她是怕照见的影子孤单,还是怕抹不开眉梢的一缕清愁?

原来,错过,真的就是转念之间。

(二)

记忆中最早关于中秋月的,是在童年的山里。

月亮从东山升起,挂在天幕上明净光滑,圆溜溜、晶晶亮的,似乎离我们极近,伸手可摘的样子。我兴奋的喊姥姥看,可姥姥赶紧压住我的手:“可不能指呀,燕儿,用手指月亮不礼貌,月亮姑姑会生气的!”

“她生气了会怎样呢?”

“月亮生气了,就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割掉耳朵的呀!”

我虽然很不以为然,然而始终也没敢真用手去指月亮,而且很长一段时间睡觉前都会下意识的拿手捂住耳朵,醒来第一件事再确认耳朵在不在。

后来长大了,再夜间纳凉又听到姥姥给小妹妹们讲月亮割耳朵的故事,小妹妹自然不信,与姥姥辩驳并找我裁判,我笑着说姥姥是对的,引得姥姥很得意,小妹则对我甚为不满。

现在,不管城市还是乡村,四野的灯光逼退了月光,那样清辉满地的月景不常见了,偶尔夜深从窗框里看到一轮满月,还会想起当年,可是,姥姥已然不在了。

(三)

有一年中秋夜,我在上初三班的晚自习。

已是皓月当空,明净如水,整个教学楼沐浴在这月光中,格外清寂。我们停下手中的做题的笔,开始吟诵关于月亮的诗篇。孩子们一首一首读下来,读得最多的是《春江花月夜》。对初三的孩子来说,这首诗很有挑战度。但是我们不管,我们一遍遍的诵读,声音在一片银辉中格外有穿透力“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读着读着,有的孩子哽咽了,有的孩子眼眶湿润了,他们一定是在清寒的月光中看到了诗人,想起了亲人和朋友,更在抑扬顿挫的音韵中照见了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吧!

事实上,《春江花月夜》并非初中课本的内容,当时中考也绝不会考它。我曾反思过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否有价值,是否训练应考才是当务之急。但所幸最后孩子们都考得很好,若干年后一个已经毕业的孩子忽然加我好友,问我可否记得当年带他们读诗的夜晚?她说,她就是在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和诗无限接近的。她这样说,我的心才彻底释然。

明月曾照拂过的一切,都会变得澄净。

(四)

中秋晚会进行中。

绚丽的舞台加上五光十色的灯光设计,看起来确乎是一场视觉盛宴。然而当年那个唱月亮的漂亮女生,已经颜值不再。“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改变的何止是月亮,人又何尝不是呢?当年听歌的那些白衣飘飘的少年,现在不也成了认怂的中年骆驼吗?

世易时移。有些心心念念的人和事,最终都会自己加注一个封印,扔到最远的海峡最深得海底,轻易不想起,不碰触。也曾玩过漂流瓶,但谁会在意呢?不过是制造一点网络垃圾罢。年岁渐长,不但发易落,齿常痛,就连腰椎颈椎,也常常不得劲。于是才发现,现在的每一天,都会成为你明天无比怀念的那一天,正如我见不到今晚的月亮而叹息昨夜月色明艳一样。

老来多健忘。找钥匙,找包包,找手机;在混乱中打仗一样的奔跑,在昏聩中鸵鸟一样的前行;许多事情已不再清晰。但奇怪的是,当年的月轮一直挂在心上。那些踩着彼此影子嬉闹的年少,那些欲言又止的缄默,都在月下异常清晰,而且,明晃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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