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 | 玩家一号——娱乐至死

假期看了大热电影《玩家一号》。这部电影的一大噱头是随处可见的上世纪80、90年代的流行文化梗，很适合像我这样的40后大叔，满满都是情怀。00后的新生代虽然对这些梗毫无概念，但也不妨碍他们喜欢这部电影——VR游戏是属于他们的娱乐元素。

相对于娱乐性，《玩家一号》作为一部科幻电影，它的科幻程度就显得不那么高了——无非是效果更好的虚拟现实技术而已，对今天的观众来说实在没什么震撼。

看《玩家一号》很自然会想起另一部电影——《黑客帝国》，一部19年前的科幻电影。黑客帝国设置的科技背景则是超级电脑控制了人类的意识，为人类设计了一个虚拟的数字世界，所有人都“生活”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而自己却意识不到。这种大世界观设计可比玩家一号的VR游戏酷多了。

但这么比较是不公平的，也小看了《玩家一号》。19年前就风靡全世界的科幻设计，今天的作者怎么会不明白？他选择虚拟现实这个视角自有其用意。我把这部电影称为现实主义的科幻电影——它并没有选择宏大的叙事，而是选择了已经相当普及的VR技术。相对于遥不可及的MATRIX，影片中的虚拟现实技术完全可以预期，并且将对人类产生巨大的影响。

一条大鲸鱼突然从篮球馆的地下跃出，水花几乎喷溅到观众的脸上。这个惊艳的裸眼3D视频已经是几年前的技术了，看到它你就会相信未来的虚拟现实将会达到何等逼真的程度。

可是如果真的研发出了像影片中“绿洲”那样逼真的VR游戏，对人类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在《玩家一号》的设定中，绿洲是在未来世界出现能源危机，人类社会陷入大萧条的背景下出现的一款VR游戏。这款游戏拯救了文明衰退、悲观失望的人类，因为你只要穿戴上体感装备，进入绿洲游戏，就抛开了现实中的穷困、脏乱、失意，进入了一个完美的世界。在未来世界，VR游戏对人类而言就像水和食物一样重要。

戴上VR眼睛，韦德就能忘掉这逼仄的集装箱似的小窝和生活中的种种不快

这不光是科幻，也是一部分悲观的学者给我们设想的未来。在《人类简史》中，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认为随着人工智能的崛起，大部分传统岗位将被AI取代，人类社会将形成一个庞大的“无用阶层”。

80%的人类在未来将无所事事，可人们总得干点什么啊，于是大家就躲进了VR游戏，在虚幻中寻找慰藉、打发时间。再到未来，VR游戏将完全由人工智能来设计制作，人类几乎成为AI豢养的宠物，人工智能取代人类成为地球的主宰。

我感觉尤瓦尔老师是看过《黑客帝国》和《玩家一号》之后写的《人类简史》啊……

VR游戏是人类设计出来娱乐自己的玩具，却可能夺取人类在地球上的霸主地位，这真是反讽。不禁让人想起美国媒体文化研究者、批判家波兹曼的著名概念——《娱乐至死》。

在这部著作中，波兹曼对比了两部著名的反乌托邦小说：《一九八四》和《美丽新世界》。《一九八四》描绘了一个未来的极权主义社会，“老大哥”控制了所有人的思想。《美丽新世界》则描绘了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科学极度发达、欲望彻底满足的世界，然而在这样一个机械文明的世界，一切都被标准化，人性受到抹杀……

波兹曼指出，《一九八四》的警告并没有成为现实，而《美丽新世界》预言却在一步步实现——人们自己创造的新媒体、新语言、新技术正在以娱乐的方式抹杀思想的多元性，逐步实现着极权主义未能达到的目的。

《黑客帝国》就像《一九八四》，人工智能妄图控制人类，看来还有极其漫长的路要走。而《玩家一号》就像《美丽新世界》，人类自己创造的技术正在给自己挖掘着坟墓……

不过我还有另一个角度看此问题。《玩家一号》的旁白说：……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人们其他时间都在玩绿洲……

如果吃饭和上厕所，这两个人们与现实世界仅有的联系也不需要的话——这从技术上是可以设想的——虚拟现实是不是未来人类更好的生存选择呢？

干脆连身体也别要了吧，只要保留一个大脑，泡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连上几根导线，就可以永生的活在天堂一样的虚拟世界里了。

这不就是天堂吗？所有人都免于匮乏，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无非都是数据而已嘛，但你的感官可以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它，和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一桌在现实世界价值百万元的帝王豪华大餐，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可以随时品尝到——绝对平等。

你的精神世界极其充实，这里真正实现了人的解放，人们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没有人需要为了生存而工作，大家完全出于兴趣和爱好做事情。

这样的生活，你会选择吗？

实际上，我们是不是就是一个个缸中之脑呢？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吗？怎么证明是，怎么证明不是？

哲学什么的真是烦人啊……还是娱乐至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