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秘密花园

我出生在一个小城市。

的确太小了,以致我第一次看到上海深圳那些地方的景象时,会以为是海市蜃楼。

一点也不夸张。上小学时学到一篇文章,讲的就是深圳的变化。我那时在想什么?在想,这个城市真有那么发达么,应该也是与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不相上下吧。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有些地方,差距实在太大了。

我所在的城市,到现在还有太多老旧的楼房。我住在其中一栋,里面也同样住了许多老爷爷老太太。他们会在早晨五六点准时出门去江边散步,又在下午四五点准时吃饭,再去散步。年轻人大多骑着自行车,稍微有点钱的能骑上一辆电瓶车,还得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电瓶。奶奶也遵循着老人们的规律,每天我幼儿园放学,大概是三点,她就骑着那辆嘎吱嘎吱响的自行车,后座上还装了个儿童座椅,来接我。我那时候没心没肺,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就连爸爸攒钱买来的摩托车被偷了,我也没能体会到他们的伤心,我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家有多穷,自己所在的城市有多落后,我只顾每天寻找自己的快乐,且不介意那儿的东西都很老,很慢。

小时最大的娱乐是晚饭后去江边散步,与隔壁楼的小竹马一起,甩开大人老远,避开熙攘的老爷老太比赛着谁的筋斗翻得好。我总是比不过他,因为我翻完一个筋斗后只能蹲下,他却能站起来。我总是因为这个生气,闷闷不乐的继续翻了一个又一个,还是只能蹲在地上看他翻完一个之后站着呲牙向我笑。

更让我气愤的是,他已经学会了骑自行车。奶奶早就让我学,我却笨的怎么也平衡不了车头,每次都被奶奶骂的抬不起头,索性破罐破摔不学了。但是看我那小竹马骑着他外婆那辆黑色的,酷酷的自行车,我又生气了。

是的,我总是生气,还好小竹马脾气好,才能忍我好几年。

后来我们进了同一所小学,又进了同一所中学。只是没再联系,估计面对面碰上了也会招呼都不打就擦肩而过吧。

小区楼下有家算是小型超市的铺子,卖零食啊,调料啊,还有烟那些,还租了隔壁的铺面,用做麻将馆。

老板是个微胖的光头,带着眼镜。我好像从记事起就一直叫他眼镜叔叔。他很憨态可掬,我帮爸爸下楼来他的铺子买烟时总跟他聊两句,但我挺腼腆,一直没跟他多聊过,小竹马倒是跟他混的很熟。老板娘也很慈祥,经常热情的拉着我说话,还允许我跟小竹马到隔壁麻将屋空着的桌上玩,我跟小竹马总是喜欢把牌码好,背面朝上,然后石头剪刀布,赢的人就选一个翻,就像对对碰那样。

我听说眼睛叔叔跟老板娘还有个儿子,比我跟小竹马还要大好几岁,只是从来没见过他,倒是有点遗憾。

眼镜叔叔铺子隔壁的隔壁是一家卖窝窝头的店,里面的窝窝头特别好吃,只是奶奶不喜欢花钱,只偶尔给我买一个。老板娘也是一个善良的中年女子,她的儿子与我跟小竹马同岁,姓李。小竹马是一个很爱交朋友的人,我们跟他也经常在一起玩,只是小李家不在这个小区,我们不常聚在一起。小李好像是个很爱讲道理的男孩子,我们玩游戏时他最理智,像个学霸似的,他成绩说不定比我也好不到哪去,画火柴人也没我画的好看,而且我那时候还经常骄傲的对他说"我会画小公主哦!"

我的卧室是由储物室腾出来的,只是杂物依旧堆在我这里,衣柜上,书桌下,床底下都是许许多多的杂东西。奶奶用鞋盒给我做了个存钱的盒子,藏在书桌底下,放着娃娃的大袋子旁边。每天下午晚饭后的碗都是我洗,每洗一次一块钱。家里灶台太高了,我还得搭个小凳子才够得着装着泡沫水的大铁锅里的碗。我很爱演戏,总是洗着洗着就用碗舀起泡沫水,把帕子放在里头,单手向面前脏脏的玻璃窗子递了递,嘴里小声道:"客官,您的粥好了。"有时候奶奶会看到我这神经兮兮的行为,却只是催促我两句便没再说什么。

存在盒子里的钱奶奶都是帮我数着的,还嘱咐我不许用,以后上大学的时候再用。只是上了小学,学校里有个小卖部,里面卖了各式各样的辣条,我实在太馋,也知道奶奶坚决不许我吃外面的东西,就从盒子里偷偷拿了一块钱,买了包辣条,一个人躲着狼吞虎咽的吃完,之后就一直在忧愁若奶奶发现了怎么办。

晚上回到家,奶奶突然让我张嘴,我只得犹豫着张开嘴。她果然凑过来闻了闻,质问我是不是吃了垃圾食品,我连连摇头,只说可能是吃了她给我买的旺旺雪饼。

那一块钱的谎是怎么圆过去的,我已记不得了。

以前总想着,唉,真想长大呀,这样就不用被奶奶管着了什么的,现在却怀念起来,怀念起一切一切。不管是奶奶,小竹马,小李,还是眼睛叔叔,两个老板娘,亦或是嗜好抽烟打游戏占着电脑不让我玩小花仙的爸爸,上班成魔一周也见不着三次的妈妈,我都太怀念。

总想着想从这小破城市出去,出人头地,也总对这片土地恋恋不舍。

他乡非故乡,往事如梦,仍不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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