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看到他的时候,是在她被人摸了屁股之后。
她被很多人摸过屁股,大多是在床上,在庙中还是第一次。她以为来烧香拜佛的,心中都是有佛的。
当她感觉到自己柔软肥嫩的屁股被一只手用力抓了一下的时候,她尖叫着转头喊:“是谁?”
她的喊声引起了上香人的注意,他们攥着香站在一旁,将她从头扫到脚。
她是‘一点红’的头牌,年轻而美丽,腰细腿长屁股翘,窄窄的衣服更添了三分诱惑,桃花红的上衣和葱心绿的裤子将她点缀成一朵半开未开的桃花,几乎没有男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
除了他。他穿着黑衣劲装,两米的身高宛如一座铁塔。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似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当她问是谁的时候,他立刻指着往远处去的一个和尚说:“是他。”
她吃惊地问:“是他?”
“是他。”
“真的是那个和尚?”
“就是那个和尚。”
她捂着屁股道:“他...他不是个和尚吗?”
他答:“他是个和尚。”
她咬着下嘴唇,面颊多了两朵桃花,眼帘垂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扫着地面,又像在扫眼中的泪水。
早有好事者追了和尚过来,要和尚与她当面对质,男人喜欢看姑娘,尤其是漂亮的姑娘。如果这姑娘和一个和尚面对面,他们就更喜欢看了。
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叫小僧过来,不知有何事?”
和尚的声音敦厚老实,和尚的面相白净真诚,和尚是个胖子,像一个刚出锅的馒头。
她不想在佛前说这种事,这对佛是不敬的。
但旁人已经开口:“胖和尚,方才上香的人多,这位姑娘被人趁机摸了屁股,这个汉子,”那人指着他,手臂往上抬着,“他说是你摸了这位姑娘的屁股。”
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身在佛门,岂敢坏了门中戒律。”
她见和尚神情虔诚,不免心疑。她看着他,期待他能做出一点回应。他走开了,往寺外去。
旁人讥笑:“我说汉子,你跑什么啊?该不会是心虚了吧?其实摸了这位姑娘的是你,你嫁祸给胖和尚,想借机逃开,却不想被这位仁兄喊来了胖和尚当面对质,现在事情不可收场,所以才想逃走?是不是?”
他没有停下脚步,但话已从口出:“不是。”
她也道:“不是他。”
四五个汉子堵在他出寺的台阶上,排成一道人墙。
有人道:“姑娘,你不必怕他,我们人多,一定保护好你。”
她道:“真不是他。”
旁人道:“刚才就他离姑娘最近,我看就是他干的!”
有人在人堆里搭腔:“我看到了,就是这个大高个摸的!”
他们想多看她几眼,为此说两句谎话也是值得的。
自己的屁股自己知道,她知道刚才那只手决没有他的手那样大,但她怎好意思在佛前说出这样的话。她只想逃出这里,但上香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她根本挤不出去。
这时有人道:“两瓣嘴千句言,不如大家摸一遍,姑娘总能知道是谁摸的。只要姑娘说是谁,我们决饶不了他。”
众人哄笑附和,拿眼睛瞟着她的屁股,不安分的手指已经隔空动了起来。
她又羞又气,这是什么混账话,这哪里是找摸屁股的人,分明是都想做摸屁股的人,这群人怎能这样?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别人说帮她,却不一定是帮她,只是看中了她的身体,为的还是他们自己。
她听见他说:“你要一起走吗?”
她怔了一下,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陡然而生。这句话她听过很多遍,总有人在云雨之后对她说‘跟我走吧’,她通常的回答是‘如果你能拿来罗志杰的人头,我就跟你走’。
武林中有‘一杰双雄’三大高手,‘一杰’就是罗志杰。他是徒众遍布各地的‘人杰帮’帮主,是侠义无双为人称道的正派高手,也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我跟你走。”她说,她实在受不了周围人亵渎的目光。
他牵着她的右手,用他的右手推倒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人。他的手好像有千斤力气,无论什么人无论多少人一推就倒,她仰着头看他,有一刹那她以为他是一位金刚。
2
石街宽阔,人来车往并不嫌挤,她与他并肩而行。
她道:“刚才在庙里...你真的看到了?”
“嗯。”
“你没有说谎?”
“我从来不说谎话。”
她仰头看他,觉得不可思议,谁能从来不说谎话?即便死人,生前也会说谎话。她自问只有在无人和有佛的地方,才不会说谎话——不说话也算是不说谎话。
她双颊再次浮上嫣红,笑道:“你看到了那和尚捏我的屁股,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在看我的屁股?”
“不是,我一直在看他的手。”
她笑:“你这一句不是谎话吗?”
“不是。”
她疑惑:“你看一个和尚的手干什么?”
“他的手不老实。”
“怎么不老实?”
“你摸摸你怀里。”
她果真摸了摸怀中,顿时大惊失色,她怀里的钱票不见了!那是她身上所有的钱,缝在她小衣外的口袋里,怎么会,怎么会...他是什么时候偷走的?
她忽然道:“不行!我要把钱拿回来。”
他道:“拿不回来了。”
“钱就在那和尚手里,怎么拿不回来?”
“他已经走了。”
“他走了?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走了?”
“因为我认识他,他只要得手就会立刻远走。”
她尖叫道:“你们是一伙的?”
“不是。”
她呆呆地问:“他走了就不回来了吗?他不是那庙里的和尚吗?”
“他是天下所有庙里的和尚,今天在这座庙,明天在那座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回这座庙。”
她有些生气:“你既然看到他在偷东西,为什么不阻止他?”
“因为偷他的东西我不会不好意思。”
她惊喜道:“他偷的东西全在你这里?”
“嗯。”
她伸出右手道:“把我的钱还给我。”
“这里只有我的钱,没有你的钱。”
“你!”她气的双手叉腰,停下来指着他,“你无赖!”
他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喂!你去哪儿?”
她跺了跺脚,小跑几步跟上他,虽然她的钱在他的怀里,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去‘一点红’。”
她失声叫道:“去‘一点红’?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可是妓院啊,难道你也只是个看中身子的人吗?
“杀一个人。”
“杀人?杀谁?”
——原来他不是去找女人。
“春香。”
她愣住了,空气从她大张的嘴钻进去,堵在她的嗓子眼,下不去也上不来。
她紧跑几步跟在他身边,问:“你知道春香是谁吗?”
“‘一点红’的头牌。”
她道:“你为什么要杀春香,她和你有什么仇?”
“她和我一点仇都没有,只不过有人雇我杀她。”
她不用猜便知道,一定是罗志杰雇他的。罗志杰是正派人,他若是明目张胆和一个妓女较劲,必定要被天下人耻笑——耻笑的往往是明目张胆。谁都知道罗志杰雇人杀她,正道的邪道的,只要能杀了她,他什么人都雇。但这些雇来杀她的人,往往沦陷在她的红帐子里,成为她雇佣的对象,用她的身体雇佣的对象。
“你见过春香吗?”她问。
“没见过。”
“你都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谁是春香?万一杀错人怎么办?”
“我知道她是‘一点红’的头牌,只要我闻一闻她房间的气味,我就知道她在哪里。”
她浑身发冷,道:“你非要杀她吗?”
“我不得不杀。”
她带着哭腔问:“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杀她?罗志杰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你不要杀她好不好?”
他的脸第一次有了变化,那是一种无奈的表情。
“他用我妹妹来威胁我,我若要救我妹妹,就只好杀了春香。”
她沉默了,任由泪水从脸颊滑落。既然她能为了父母舍弃身子,他又为什么不能为了妹妹杀一个人?她能怪他狠心对付一个弱女子吗?她不能,所以她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跟着他,走到了‘一点红’。
3
‘一点红’是城中最大最红的一座楼,如果你从六七里外往这座城看,第一眼就会看到这一点红色。
鸨母迎客,满脸胭脂气息。
鸨母首先看到的是春香,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人儿,小丫头的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如果能把她勾到‘一点红’,必定会成为‘一点红’的新头牌,假以时日,又是一棵又粗又壮的摇钱树!
鸨母扭着水蛇腰迎上来道:“呦!这位老爷,里面坐。”
“我找春香。”
鸨母诧异:“春香?老爷怕是记错了,我们这儿的姑娘可没有叫春香的。”
这个鸨母做的够失败的,连自家头牌的名字都不知道——其实连面都没见过,因为春香每次找她都戴着面具。
他掏出所有的银子:“我找你们这里的头牌。”
鸨母奉承几句好话,麻溜接过银子藏进胸口,递过来一个牌子,牌子正面什么也没写,背面写着十二月三十日。
今天是七月十五。
他收下牌子道:“我要见她。”
鸨母笑道:“老爷莫急,日子到了,姑娘也就到了,日子没到,妈妈我也不知道姑娘在哪儿。”
“她不在楼里?”
“老爷是第一次来吧?我们家这姑娘,是一天跟一个人,这一个牌子就能要她一天,一刻不多,一刻不少。老爷若是不信,我带你去她的房间看看。”
他进了春香的房间,果然没见到春香。不仅没有春香,连春香的味道都没有。显然,这只是春香在这里留的房间,她从未在这里住过一天。
春香在哪?春香就在他身旁,就站在离他半米外的床边,背对着他用手指绕着床幔的钩绳。
他把鸨母打发走,看向春香道:“春香在哪。”
春香道:“你能看穿和尚的手不老实,功夫一定不弱,你就不能直接把你妹妹救出来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春香转过头看他:“万一罗志杰骗你呢?”
他平静地说:“那我就拿掉他的脑袋。”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眨也不眨,身子动也不动,声音也没有一丝波动,好像拿掉的不是人的脑袋,而是一根头发、一只臭虫。
春香惊喜道:“你有本事拿掉他的脑袋?”
“有。”
“你没骗我?”
“我从来不说谎话。”
春香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投鼠忌器,怕罗志杰伤了你妹妹,所以才不敢硬闯,对不对?”
“对。”
春香看着他的眼睛,道:“可是罗志杰是武林‘一杰双雄’中的‘一杰’,是公认的三大高手之一,你有什么本事拿掉他的脑袋?”
他道:“你摸摸你怀里。”
她果真摸了摸怀中,先是惊异,接着是惊喜,她不必再问。他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塞进来一卷银票,她相信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塞进来一把刀子。
春香咬着嘴唇,道:“要我告诉你春香在哪里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春香坚决道:“你必须答应我这件事,否则我就不告诉你。”
4
他沉默了一秒,道:“我答应你。”
春香笑了,她款款走向他,用一双藕臂环住他的腰,把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她要踮起脚尖才能听到他的心跳,扑通,扑通,又缓又稳。
春香闭着眼睛道:“你的心跳怎么不快?”
他道:“我练的是童子功,忌女色。”
“你不想吗?”
“我想。”
春香眼含秋波,看着他的下巴:“既然想,就做吧!”
他摇头:“会破功。”
春香的身子开始发软发烫:“破一次吧!我没有什么报答你的,只有这一个身子了。”
她开始解他的腰带,亲吻他的胸口,她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身上,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睛起了波纹。这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和亲人以外的女子贴的这样近,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的身子竟然可以烫的让他发疼。
她已经褪尽衣裤,桃花红和葱心绿变成了羊脂白,羊脂白上又迅速添上了淡粉色。
此刻,他们已经躺在床上,他的手在她的牵引下抚遍她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都让他手指发烫,烫的生疼。
春香的眼神迷离了,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切给身上这个男子,不光是因为他答应为她报仇,更是心中那一份陡然而生的萦绕在心间久久挥之不去的情愫。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动,却也是她最后一次感受到心动。
她搂着他的脖子,轻声在他耳边说:“要了我吧。”
他的呼吸乱了,温热的气息带着躁动。
忽然间一只大手迅速抚上她的后颈,她晕了过去。
5
黄昏,是同一天的黄昏。
橘红色的太阳挂在西方,洒下一片暖洋洋的光。光落在他的手上,照亮了他手里拎着的黑布包裹。包裹正滴着血,温热的、猩红的血。
最后一缕橘红藏进群山时,他停下了脚步。
此刻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洞穴,黑洞洞的洞口如一颗硕大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我来了。”他对着洞口说。
“进来。”洞中传来似人非人的响声,幽幽的像一缕阴风。
他进了洞,洞内石壁嵌了许多白骨灯,烛火在两个窟窿眼里忽上忽下。他知道这些骷髅头属于那些刺杀失败的人,他仔细数了数,有八十九个——至少有八十九个人和春香上过床。
也许今夜这石壁上会多出两盏白骨灯。
他走到洞尽头,尽头有一张白骨桌和一张白骨椅,白骨桌上放着一支架好的弩,扳机系着一条银丝线,从石壁穿到另一边去。弩箭对着白骨椅上昏睡的人,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脸色煞白,眉头微皱着,她就是他的妹妹。
“东西带来了吗?”声音从他右侧传来,石壁上穿了许多银针粗细的小孔,声音就是从这里穿过来的,分辨不出男女——也许叫不男不女更恰当些。
他道:“带来了。”
那人道:“好好好!把东西放到白骨桌上,打开!”他的声音几近癫狂,似乎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高兴了。
他依言将包裹放在白骨桌上,打开。
包裹里是一颗脑袋,长长的头发、白皙的脸蛋,微微张开的嘴足见她的惊讶,睁大的眼睛里还留着温热和不敢置信。血像一条条细长的红蚯蚓爬在她脸上,这毫无疑问是春香的脑袋。
包裹打开的一刹那,那人便笑了,笑的癫狂——恐怕只有亲眼看到这件事才能比亲耳听到让他更高兴。
他道:“东西已经带来了,放了我妹妹。”
那人边笑边道:“春香...哈哈!春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终于死了!你也会有今天?你找人来杀我的时候,从没想过会有今天吧?你没想到吧?这世上有人能经受美色的考验,从你的迷魂针中逃脱吧?死得好,死得好!你这个魔教余孽!”
石壁上有几面镜子,那人就是从镜子里看着春香的脑袋。
他听到那人狠狠咳了一口痰。
他等那人终于停止了谩骂和狂笑,才开口道:“东西我已经带来了,放了我妹妹。”
那人哈哈大笑:“放了你们?你还真是天真,我怎能保证你没有答应那女人,为她报仇?我问你,你有没有答应她杀了我?”
他道:“没有。”
那人失声叫道:“没有?怎么会没有?你骗我?”
他道:“我从来不说谎话。”
那人忽然沉声笑道:“很好。”
他不说话,他很少主动说话,他活了二十五年,主动开口说话还不到十次。
那人又道:“你既然没有食言,我也自然不会食言。”话毕,只听这房里一阵齿轮声响,白骨桌子降下去了,白骨椅子移到他面前,石壁上的镜子翻过面,整个房间只剩下他头顶一盏白骨灯。
幽幽白骨下,他清楚地看到妹妹身上绑了许多发丝粗细的细线,细线绷直,接到她背后的石壁上,只要椅子再往前一分,他相信石壁中就会射出无数暗器。
6
他道:“想不到罗志杰除了剑法超然外,还懂得这样巧妙的机关术。”
罗志杰笑道:“如果你身边每一个人都可能是要杀你的人,大概也会懂得一些机关术。”
“看样子你被春香害的不轻。”
罗志杰冷哼道:“岂止是不轻,你若是惹到这样一个女人,一定比我还惨。”
“这是为什么?”
罗志杰咬牙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个人!而你是个人,是个非常老实的人。”
“她有脑袋,怎么会不是个人?”
他听到隔壁房间有齿轮声响,接着咔地一声,大概是白骨桌已经移到了隔壁。
罗志杰道:“一个把自己当成工具的人,本就不能算是人。”
他道:“我却不这样认为。”
“哦?你认为她是个人?”
“她非但是个人,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呵,魔教余孽也算得上有情有义吗?”
“有情有义与好坏无关。一个徒弟为师父报仇,苦下功夫练就一手超然剑术,这是有情有义。一个女子为父母报仇,成为烟柳女子求助他人,这也是有情有义。”
罗志杰沉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他道:“我还知道一个人见色忘义是无情无义,为财杀亲是无情无义。”
罗志杰的声音更沉了:“你知道的不少。”
“我还知道更多。”
“看来你也不是个老实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老实人。”
罗志杰笑道:“你既然不是老实人,就应该知道,你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他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死。”
“哦?”
“因为我知道你不知道却想的快要发疯的事。”
罗志杰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下就听出他话中的玄机。
罗志杰喊道:“你知道魔教圣典在哪?”
他立刻道:“我知道。”
罗志杰狂喜道:“在哪?”
“先放了我妹妹,你知道我对魔教圣典没有兴趣。”
罗志杰道:“你对魔教圣典有兴趣吗?”
他道:“没有。”
7
罗志杰放了他妹妹,他抱着妹妹走出了洞穴。
繁星满天,似一颗颗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
——星星为何如此清冷?大概是因为他刚刚杀了一个人吧。
如果有人闯进这个洞穴,一定会在洞穴尽头一墙之隔的房间发现一颗脑袋——属于罗志杰的脑袋。
当他说出魔教圣典刻在春香脑袋的头皮上时,他就知道罗志杰一定会撩开那颗脑袋的头发,并且会发现头皮上一个个针尖大小的字。罗志杰一旦发现了字,他就一定会剥下头皮,他一旦动了刀,就死了。
那颗脑袋的嘴里会瞬间喷出三十六片刀片,锋利无比的刀片会瞬间割掉罗志杰的脑袋。
没有人能躲开这精心设计的暗器,因为这暗器出自他之手,他就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手’阿丑。
春香从树后小跑过来,欣喜地落下泪来。她知道他出来了,罗志杰就一定死了,因为他从来不说谎话。
春香道:“你是怎么用那颗假脑袋骗过罗志杰的?”
那颗假脑袋是他亲手做的,春香无论怎么看怎么摸,都无法相信那是一颗假脑袋。
他道:“罗志杰并不比你看的更清楚,何况他是一个疯子。”
疯子见到心喜的东西,总是会降低警惕。
春香笑道:“依我看,除了你之外都是瞎子。”
他道:“不,就我知道,还有一个人不是瞎子。”
“是谁?”
“他来了。”
春香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远处走来一个胖和尚,胖和尚双手合十道:“这位姑娘,又见面了。”
春香跳起来指着和尚失声尖叫道:“是你!”
和尚拍着自己的肚子道:“正是小僧。”
春香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和尚道:“小僧饿了,自是来这里觅食的。”
春香道:“胡说!这里除了草木就是土石,难道你吃土吗?”
和尚指着洞穴道:“姑娘许是忘了,这里可是有一洞的宝贝。”
春香冷笑道:“你在庙里偷了那么多,还想打这一洞的主意?”
和尚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庙里的是上午的饭,这洞里的是晚餐。”
春香哼道:“你不是个和尚吗?出家人不是说过午不食?你怎么还要吃?”
和尚看向阿丑道:“师弟,你这位小娘子好伶俐的嘴,你真有口福了。”
春香吃惊地看着阿丑,道:“师弟?你是他师弟?”
阿丑点头。
春香吃惊的再说不出话来,她本是魔教圣女,是天生工于心计的女子,工于心计的人自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在她所爱的人面前,她已然失去了那份聪明与机灵,她此刻只在想,他是骗她的,他明明说过与和尚不是一伙人,现在他却成了和尚的师弟。那么,他说过爱她的这句话,有几分真实,有几分虚假?
她不知道,她愣住了。
和尚捧腹大笑,似乎要把肠子笑出来一样。
当春香茫然看向和尚时,和尚已经在地上打起了滚。
——他在笑什么?是不是在笑我一个魔教圣女,竟然像猴子一样被他们师兄弟耍的团团转?
她的想法刚出现,和尚就不笑了,他非但不笑,看表情竟是要哭一样。
8
春香忍不住道:“喂!你怎么了?”
和尚不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双手合十,双目微闭,似是入定一般。
阿丑道:“他笑的太厉害了。”
春香道:“笑的太厉害会变成木头人吗?”
“笑的太厉害就会动了真气,动了真气就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躲不开我的暗器,躲不开我的暗器他就会变成木头人。”
春香含羞一笑,她已明白,阿丑是爱她的!
她看着和尚,想到庙中被他摸了屁股,忽然跑过去对着和尚的屁股踹了一脚,和尚的屁股上就多了一只脚印。
春香道:“叫你的手不老实!”
和尚忽然开口道:“我师弟的手是天下第一不老实,姑娘不可厚此薄彼,也该狠狠踹他一屁股才是。”
春香把脸一扬,道:“我就喜欢他的手不老实,你管得着吗?倒是你,那天为什么要不老实,快说!”
和尚半张着眼,道:“师弟的妹妹不就是师兄的妹妹?师弟的妹妹有难,做师兄的又岂能不管?”
春香是个聪明女子,立刻便知晓,这和尚是早知道她的身份,先去试探她的武艺的。毕竟她是魔教圣女,手上功夫自是不弱。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事不明,于是她问阿丑:“你早知道我是春香,为什么不立刻动手掳走我?”
阿丑尚未说话,和尚便道:“我师弟不仅从来不说谎话,也从来不做恶事。”
春香点点头,没再多问,也不必问,她只要知道他是爱她的就足够了。
春香嫣然一笑,撩了撩鬓角的头发,看着阿丑道:“你带我走好不好?”
阿丑没有犹豫:“好。”
于是他用左手牵着她的右手,往林子外走去。
黄黄的滚圆的月亮悬空高照,暖暖的月光落在二人肩头。
——月亮为何如此温暖?大概是他们的手、他们的心温热的几乎发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