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地狱18层,层层在人间

“我的搭戏演员是非职业演员,姨夫(马有铁)他有的时候在现场,你会看到他都不用演,就往那里一站牵着驴,他就是这个人;而我最大的障碍是我不是,我越演就越不是,我觉得我们一开始记录那个照片,我的那个眼神,都是一个兴奋的女演员到农村体验生活的眼神,后来慢慢的一个月两个月,眼神和状态就会有一些变化。”海清在电影发布会上介绍到。

这部由李睿珺导演的农村题材新片,入围第72届的柏林电影节,有点意外但也不稀奇。

因为三十多年前浮出水面的中国第六代导演,反映的底层社会和被主流边缘化的弱势群体,就已经吸引了国际社会的注意力。

随着《隐入尘烟》评分越来越好,我斗胆预言一下,这部电影或许是今年口碑最好的电影,在未来的几年里,关于这种农村写实类题材的电影,一定会比往年更多,甚至口碑还会超过它。

电影作品反映现实,艺术来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这部电影目前票房已过5000万,豆瓣评分从7.8分一路飙升到8.5分,真心祝贺。

作为一部现实主义西北农村题材电影,能够突出重围,除了两位主演的出色演技,离不开故事中所蕴含的“真善美”和对时代的思考。

电影是蒙太奇的艺术,更是归于真实生活的艺术,暖色调、精心构图下的自然表演一瞬间将人们拉回当时的场景中。

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这位导演给了这些“失语”人群一次对外讲述故事的机会,受众在深刻体会的过程中,内心中的情绪也得到了释放。

网上质疑这部影片的真实性和年代感的人特别多,但那些作为陇原儿女来说,一刀一镰下的真情流露,这些再亲切不过了。

墙上喜字今犹在,不见当年枕边人,碎银难解人间苦,真情隐入尘烟中。

《隐入尘烟》电影最后有这样一行字幕:“2011年冬,老四马有铁在政府和热心村民的帮助下,乔迁新居,过上了新生活。”

这句话比电影还要悲哀。

他两次搬家都没有忘记燕子,河里挑水都舍不得小蝌蚪离开妈妈,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老天从来不眷顾他,故事的最后,马有铁放了驴,在我看来,他是放了自己,喝下的也不是毒药,而是解药,吃下的更不是鸡蛋,而是他人生的句号啊!

人人都想找马有铁那样的人,可人人都不想嫁给马有铁那样的人,这就是人间现实。

大西北的荒漠种不出玫瑰,但小麦花的印记却是最汹涌的爱意,生于尘土,归于尘土,地狱18层,层层在人间。

《隐入尘烟》讲的是典型的家徒四壁的农村家庭里,一对苦难的夫妇,男的大龄单身娶了身患疾病的女人,先结婚后恋爱,没有什么罗曼蒂克,开始只是搭伴过日子而已。

枯竭的生命在黄土地里挣扎着,似乎在日出而作和日落而息,以及春耕秋收的五谷轮回中命悬一线,夫妇俩,在影片里生活的希望几乎归零,那种代入感令人心碎。

可谓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大饥荒年代生存下来的我们的父辈和祖辈,在看过默片时代喜剧大师卓别林表现出来的饥饿感时,其实在笑声中,难免不免眼眶潮湿。

即便雷佳音主演的《人世间》说的是城镇底层的小人物,也引起了中国观众的强烈共鸣,所以底层还有大量的真实需要被看见,不然太多人都以为电影拍的都是浮夸的。

我很喜欢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张艺谋的《一秒钟》本是难得的农村题材文艺片,非常叫好,很多人担心会断档,青山始终遮不住,《隐入尘烟》是很好的延续。

这部电影是序章不是终章,它拍摄的意义应该有一部分在于强调不是只有建立丰功伟绩的名人才会被历史铭记,像有铁、贵英这种极少出现在银幕上的耕耘形象,社会需要让他们被看见,给他们无差别的关怀。

100年前,李大钊《庶民的胜利》在中国实现了,靠的是农民用小推车,推出的三大战役的胜利,以及在1978年改革开放之初,撬动了中国现代化和城镇化的进程。

这些年出现的优秀的农村题材的电视剧,比如《平凡的世界》《白鹿原》《一江春水》等,不仅是献礼片,更在于提醒我们,不要忘记中国还有农耕文明的余晖,有六亿人,月收入勉强1000元。

“如果说后来的影像工作者或者观众,想要去了解那个时代的人,发现全是俊男靓女在谈恋爱,我觉得对我们这一代的电影工作者,那是一种耻辱,我并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去拔高自己或者贬低他们,我一直觉得一个健康的电影市场,它应该首先是多元的,多元才是他健康的唯一标准,假如说你进入到一个偌大的菜市场都是卖黄瓜,其他都没有,那是有问题的,那不是市场,那就是专卖店。”《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调侃到。

希望这样清醒的导演、好的作品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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