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村虽然偏僻,但是沛县却是一点都不偏僻,由于靠近交通要道,自古以来就是商贾辈出,虽说没有什么名门望族,但是大户人家却也不少。
县里的一个大户,李员外,这日正在厅堂里一边喝茶,一边有些愁眉不展。
这李员外家里三代单传,自己又是年近四十才得一子,老来得子的李员外对这个儿子自然是宠爱有加,吃穿用度具都是最好的,就连教书先生也是花大价钱请的前朝举人。
本指望着这孩子能够出入仕途,再不济也能继承家业光大门楣,谁知李员外的这个儿子李贵迟却是不学无术,骄奢淫逸,才十四五岁就给李员外惹了不少麻烦。
然而这李贵迟,虽说不喜欢读书,但是却又格外喜爱字画,遇到喜欢的字画,不管多少价钱,那是一定要买下的。
这收藏的字画多了,久而久之这李贵迟竟然也能提笔画上几下,倒也是有模有样。虽说李员外对李贵迟喜欢字画这件事不是很欢喜,但是怎么讲这也算是一个正道,倒也是大力支持。
这不,前不久听说朱家村出了件奇事,传出了火中遗画的佳话来,就托人花大价钱把那画给买了过来,想当做李贵迟的束发礼物。
果然这李贵迟收到那画之后很是欢喜,当天就把画给挂在了床头。此后几天竟然把自己给关在了屋子里,整日对着那副画傻乐。
如此一来,李员外就着急了起来,府上的下人也都开始私下里议论着,说老爷买的这幅画很是不吉利,先不说这幅画本身看起来就蹊跷的很,就光说这话的来路也让人觉得慎得慌。
李员外得知这些议论之后,虽然愤怒,但是心底里却又很是认同也不好发作。思前想后,最后就想着一咬牙,出点血本,买一副李贵迟喜欢的大家的名作,想把那副画给换回来。
这不今日那画刚刚买来,李员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拿跟李贵迟交换。谁知那平日里对这位大家甚是推崇的李贵迟,今日见到这位大家的亲笔画作,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在李员外唆使管家去强行拿走那遗画的时候,还似疯癫一般,见人就打,甚至以死相抗。
李员外怕真的伤到了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只好带着大家的画作退走。
请了郎中把脉之后,却说这李少爷身体康健的很,多半是得了癔症,他也没有办法。郎中虽说是癔症,但是下人们却都认为这李少爷是中了魔障,被刘富贵的鬼魂上了身。因此才整日对着那遗画发呆,兴许是在思念亲人。
于是李员外又差人去寻些道长和尚之类的前来作法,哪知把这沛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半个。最后没办法只能请了个神婆回来。
那神婆絮絮叨叨地的,又是上香又是喷酒的,折腾小半个时辰,最后领了两个大洋的赏钱走了,李贵迟也没有任何的好转。
就在这李员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小厮磕磕绊绊地从前门跑了过来。进厅堂的时候,因为门槛实在太高,不小心磕了一下,摔倒把一张椅子给撞翻了。
小厮一边揉着生痛的脑袋,一边大口喘着粗气说道:“老爷!老爷!出事了!”
“出啥事了,慌慌张张的,没点样子。”这李员外本就心情不好,又见这小厮如此冒失,顿时心头有些微怒。
“前头,前头来了疯婆子!”
“一个疯婆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给点饭菜打发走了就是,这点小事也来烦我。赶快滚!滚!滚!”
“给了啊,但是那婆子就是不走啊,嘴巴里还一直絮絮叨叨的嘟囔着什么画之类的。”
“你管她嘟囔什么话,不走就找人给抬走,我现在心烦的很,你也别在这碍眼,赶紧滚。”
“老爷,我说的不是话,是画!画!”那小厮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就是少爷喜欢的那个画!”
这下李员外总算是听懂了,一听那疯婆子竟然知道画,顿时来了精神。
“快!带我过去看看。”
神婆走后,李贵迟本来热闹的院子也冷清了下来,人群散去之后,就只留下了李贵池的贴身丫鬟二妮在边上伺候。
因为李贵迟不让她进屋,而二妮又不敢走远,就只能找来个小马扎在门口坐着发呆,却又不敢闹出啥动静。
清静下来之后,二妮竟然听见李贵迟的房间里传出了隐隐约约的话语声。趴着门仔细一听,正是李贵迟的声音,像是在跟别人聊着什么,但是却又听不到另一人的声音。
二妮知道,少爷从来都不是会自言自语的人,想着最近的传闻,又想到刚才少爷发疯时候的模样,二妮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大夏天的却仿佛进入冬季似的,整个人冷得浑身发抖。
二妮小的时候经常听老辈子人讲,那些个鬼魂妖怪之类的东西,因为身上阴气重,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让周围变得冰冷冰冷的,就像是到了冬天一样,让人浑身发凉,呼出的气是白的,就连周围的东西也都会起霜。
不过二妮发现自己呼出的气并不是白的,周围的物件也没有起霜,但是她就是浑身冰冷,从头冷到脚,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
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脚竟也不听使唤了,这让二妮的更加害怕了,身上也更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开始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找着什么。二妮很清楚这一定不是少爷干的,因为少爷平时东西都是由她来收拾,少爷是从不亲自动手的。
那么又是谁在翻找呢?想到这里二妮更害怕了。
可能是因为恐惧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就会变成动力的原因,渐渐地二妮身上反倒开始恢复了力气。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院子,往着前门的方向跑去。心想着,今天的就是被老爷拿鞭子抽,也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院子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