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祖父

乡村的冬天萧条冷寂,一块一块的平畴尽是荒芜,只有那一截截割完水稻后的稻茬光秃秃的显露在眼前。

那条熟悉的乡村小道上,一行人排着队缓慢地走着。队伍中不时传来悲凉肃穆的唢呐声,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哭叫声。队伍前面的两个男子各举着一个花圈,队伍行进到村头的马路边停了下来,几个男人和一个屠夫将事先用摩托车驮来的猪从笼子里放出,然后一起摁住猪的头,身子和脚,屠夫用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捅进猪的喉咙,那头猪长长地嚎叫了一声以后便不再挣扎,马路中央瞬间流满了刚从猪喉咙里放出来的鲜血。唢呐声响起,四个棺夫抬起一口上了漆的棺材同两位村里的年长者继续向马路尽头走去......

戊子年正月,我的祖父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七十岁。

我的祖父自2000年患脑溢血抢救过来后,身体尚较康健。直到2007年10月份被医院确诊为胃癌,他那瘦弱的身体经受病魔近半年的折磨后,形容枯槁的一觉睡去后竟再也没有醒来。那是正月初四,儿女、儿孙们为了满足他提早过七十大寿的愿望,买好了蜡烛,鞭炮,寒夜深沉,鞭炮燃过后,祖父满足地闭上眼睛离开了这个他依旧眷恋着的世界。

回忆起祖父生前的一些我至今仍不能忘怀的事情,真是恍如隔世。

祖父自2000年患病后仍然种着几分地。他那唯一的儿子,我的父亲因为生计早在五年前就搬迁到了临近的一个小县城。每年暑假,我们父子仨都要回乡帮祖父收割水稻,插秧。大前年暑假的一个清晨,祖父和我一起去田里拔秧,因为秧田离家较远,我便骑着自行车在前面,祖父挑着一担粪萁在后面。待到田埂很狭窄,只能勉强推着自行车在上面行走时,我仍然骑着自行车向前驶,想以此证明自己的车技,不料,自行车前轮越出了田埂,我还没反映过来便连人带车摔到了田埂下面,幸亏我抓住了一株结实的植物,才没有摔到水田里。当我勇敢地爬上田埂时,看到我的祖父已经丢掉粪萁,正焦急地向我这边飞奔。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觉得祖父真是好笑。直到祖父不在了,我才体会到他对我们儿孙深切的爱!因为这份爱,他竟然忘了自己腿脚不灵便像个小孩似的飞跑起来!


祖父自患脑溢血后,吃饭时手不灵便,走路时速度慢了许多。但他种地总是怕比不上人家,别人地里有的,他也一定要种。所以在他去世前几年,不管春夏秋冬,几乎每隔一个月或几个月他都要挑一担青菜到县城来卖。隆冬的清晨,当我们一家人还在睡梦中时,他就挑着一担菜已经走了几十里路到了我们家。祖父辛苦了一辈子,勤劳了一辈子,充实了一辈子。他做了一辈子农民,死后就葬在彭氏祖坟所在的山上。今年清明,父亲与他同宗的一个弟弟去他的坟上祭奠他,我因为高考,没有一起去凭吊。因为同样的原因,我连祖父生前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后悔加愧疚是不言而喻的。

去年暑假,我不幸患病,听说乡下有偏方能治,便住在乡下的祖父家。后来我因为饱受了偏方之苦,病却未见好,便不肯再用偏方,祖父对我劝而不服,不禁破口大骂,我因为年少气盛,竟扬言要打他,现在想来,我那时真是太听话了!

祖父虽然只是千千万万农民中最普通的一员,但他生前的勤勤恳恳,身后的默默无闻却值得我用一生去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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