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吃

从古至今,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灿如星辰满天,厚似黄土万丈,自然毋庸讳言,但就说起吃来也没别人什么事了。

从南北朝的《食珍录》到隋代《食经》,从元代的《饮膳正要》到清朝的《随园食单》,从孔子到苏东坡,从李渔到袁枚,都是一些做学问做到无人能及,吃也要吃到巅峰滋味的人,怎不羡煞旁人?

我是一个平凡女子,厨艺一般,如果做得家常小味的也能称得上厨艺的话。有人说厨艺是女人立身之本,凭此可以抓住男人的心,为此深为惭愧,所以也惶惶不可终日,深怕哪天我的丈夫会为了这个离我而去。

但是美食,我相信无人能够拒绝。那些人间烟火滋味在唇舌间辗转流动,挑逗人的味蕾,唤醒人类最本能的辨识能力,因而变成一种异与其它的记忆和证据,比如说来自家乡的或是童年的,来自爱人的或者母亲的,这些无法替代的本根性会一直留在我们的心灵深处,成为潮起潮落的思念或乡愁。

抛开这些,我很少见到能大声宣称自己不爱吃的人,尤其是男人。城市的夜晚,大街小巷的饭店,到处人满为患,一群群的人围着桌子,几盘荤素,吃得脑满肠肥,脑面红光,好像人生理想不过尔尔,天下已然大同一样。在美食面前,一定要人保持吃相,大谈淑女绅士之道实在是让人讨厌的事。

听人说,想要做得好菜必须好吃,会吃,一个心怡的好菜下来,闲闲几口,专家或者高手就能简单说出这道菜的配料和工序来,先炸后烩,先淖水在干煸,不一而足,再有不知道的会一头冲进后厨里去,死磨硬泡,温言软语要套出人家的技巧去,如此方得厨艺三味。我想,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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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好吃到一定境界简直人神共愤,直胜饕餮,一日两场,早餐不计,日日都往饭店里跑,平常食物难以下咽,一餐不见荤腥嘴里能淡出个鸟来。每顿饭后,都能看到一个个吃得酒足饭饱,歪歪斜斜的男人拿着牙签,剔着牙缝鼓腹而出,从来不会想像自家孩子会吃些什么。

女人则不然,限制太多,美食和身材是一个太矛盾的命题,经济和孩子也是必需要考虑的。就像鱼肉熊掌不可兼得,偏偏又都非便宜之物,无人请客,自家断不肯经常造访。

还有除却经济原因,美丽也是一个不可忽略的事。这是有颜即王者的时代,颜值不够,身材来凑,如果人丑再加上肥胖,哪里还有你说话的地方?中年肥胖和贫穷一样顽固,贫穷不易改变,那么肥胖呢,是不是还有一点点可控的可能性?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这么世界对女人来说多么残酷啊。

我曾经看过一系列装修节目,其中最为我称道的是在餐厅的桌旁装上一面镜子,简直是有史以来最不人道也最智慧的设计——看看你的腰,你还吃得下去吗?

除此之外,我见过太多的饭局,其中有几个至今记忆犹新,在南方的火锅店里,一桌人围着满满菜品,一盘盘鱼肉和羊肉的碎块无动于衷,我猜是在等一个迟到的姑娘。表面上很安静,像是为那些死去的鱼羊追度亡灵,内心里铁定万马奔腾,火锅汤底的香味兜兜转转,来回盘旋,那是多么大的煎熬啊。

也见正式的官宴,让我大开眼界,终于知道正经的吃饭原来还有这许多流程,它不是西餐的装模作样,而是官场的腐朽掉的可笑仪式。

首先,要让座,大让其座,当然必须是在有座可让的前提下。尊卑有份,主次有别,不可谮越,中国的谦让之风大行其道,让到激烈处,让人疑心是要皇袍加身,六军不发了呢。让座完了,各各落座,需要敬酒,敬酒也有讲究,有一个重要的是鱼头酒。一个个小兵小卒,喽罗走腿开始跑动起耒,走马观花一样拥到领导面前,极尽祝福之文彩,说尽吉祥之套话,先干为敬。然后再坐下来,互递眼色,合力压住转盘,想把桌上的鱼头转到指定的方向去。谁知那边也已发觉了,两下助力,不好了,桌上的盘盘碗碗一齐朝一个方向倾斜而去,哗啦啦,汤汤水水顺桌直流,然后又一大片致歉声,躲闪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再然后,就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终于知道中国的这些成语是从哪里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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