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作者霍比特人,是一名签约作者,也是一个徒步旅行爱好者,我曾花了145天徒步4200公里。对我而言,行走是一种燃烧生命的形式。同样写作也是我记录人生经历的一种方式。很荣幸在版权的帮助下,我的这些经历写成了我的第一本书《4200公里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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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看,历史就在你身边。睁大双眼,敞开心扉,去探索这片土地掌握的秘密!”
一
阿帕拉契亚山径在弗吉尼亚可以分为南北两段,南段从大马士革到德拉维尔,北段从德拉维尔直到波多马克河。德拉维尔到波多马克河即之间横亘着富饶的山南多厄河谷。山径便在河谷东部的蓝岭山脊上曲折盘旋。山南多厄国家公园就在弗吉尼亚北端,告别山南多厄国家公园,就意味着和弗吉尼亚说再见。
山南多厄河流经西弗吉尼亚和弗吉尼亚北部,从西南向东北方向最终汇入波多马克河。它的北支流便发源于河谷西侧的山南多厄山,南支流发源于河谷东侧的蓝岭。山南多厄一词的含义与源流则众说纷纭。有的说法指出山南多厄意为“穿过云杉的河流”、“银色的水”、高山的河流”。也有人说意思“大草地”。更浪漫的说法是“群星最美丽的女儿”。
易洛魁人自认为山南多厄来出自他们伟大酋长“沙兰多(Sherando)”的名字。沙兰多曾带领沙兰多人(易洛魁人的一支)与波瓦坛坦部落(属于阿岗昆人)酋长奥珀闪肯诺(Opechancanough)交战。
河狸战争后,易洛魁联邦占领山南多厄峡谷,他们称谷地为”武士之路“,经常南下进攻不肯屈服的部落。澳珀闪肯诺同样渴望得到这片土地。他派遣儿子舍瓦阿尼(shee-wa-a-nee)发动战争。最终战败的沙兰多带领部族退回五大湖区。舍瓦阿尼在山南多厄建立新的家园,他的后裔被称为肖尼人。
奥内达(也是易洛魁人的一支)人则认为山南多厄这个词来自他们的酋长斯肯南多厄(Skenandoa)。他深受英国影响。包括他在内的很多族人都皈依基督教。在7年战争中,斯肯南多厄曾经和英国人结盟对抗法国人。
美国独立战争爆发,易洛魁联盟发生分裂。六大部落中有四支主张维持与英国人的联盟,敌视美国独立。他们活跃在阿帕拉契亚山地,不断袭击美国人的定居点。而斯肯南多厄却带领着奥内达和图斯卡洛拉部落(Tuscarora)站在美国一边。他还派遣250个勇士和大陆军协同作战。
1777年底,乔治·华盛顿的1万2千名大陆军困在离费城西北部18英里的微利弗奇。跟据奥内达人的口述历史,斯肯南多厄送给华盛顿将军大批补给物资。一个叫做泡利·库珀的奥内达老妇人曾数次前往大陆军营地,教华盛顿烹煮玉米,帮助士兵治疗疾病。华盛顿将军送给她一条围巾作为答谢。奥内达人相信华盛顿总统为感谢斯肯南多厄的帮助,用这位酋长的名字命名山南多厄河。
名字背后的故事道出了残酷的历史真相,原住民部落为贸易与地盘已进行数千年的低烈度战争。殖民者的到来改变原住民的生活,加剧部落间的仇恨。河狸战争后,宾夕法尼亚和纽约的易洛魁联盟宣布控制山南多厄河谷。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笑到最后的还是美国人。
1671年,德国移民约翰·莱德尔翻越北卡罗来纳的马纳萨斯垭口,然后向北,第一次进入山南多厄河谷。然而地形复杂的蓝岭成为阻碍殖民者前进的障碍。约翰·莱德尔没能建立定居点,他碾转去了马里兰。1706年和1712年瑞士人弗兰茨·路德维格和冯·格拉芬瑞德又两次进入山南多厄峡谷,还绘制了详细的地图。
1716年,弗吉尼亚行政官亚历山大·斯伯茨伍德于组织著名的金马蹄骑士远征(Knight of Golden Horseshoe Expedition)。远征队从斯维特兰垭口(Swift Run Gap)翻越蓝岭到达现在的埃尔克顿。
第一个在山南多厄河谷定居的欧洲人是出生于德国汉堡的亚当·米勒。他移民至宾夕法尼亚的兰开斯特,1727年,又和妻子芭芭拉进入山南多厄河谷,发现了山南多厄河南支流。
这时候,肖尼人和图斯卡罗拉人占据温切斯特和马丁斯堡的部分土地,他们十分警惕从弗吉尼亚来的“长刀人”(Long Knivies,指的是弗吉尼亚的英国殖民者),却对从宾州来的贵格教徒和门诺教徒保有好感(他们从大篷车路进入山南多厄,即现在的US11国道,是原住民的贸易之路,从宾夕法尼亚翻越阿帕拉契亚山进入中西部的古道 )。
更多德国人和苏格兰裔爱尔兰人从宾州移民至山南多厄峡谷,并且继续向南方渗透。随着定居人数的增加,易洛魁人在山南多厄河谷的土地岌岌可危。在殖民者的威逼利诱之下,易洛魁人最终以100镑英国银币和200镑金子将南多厄峡谷的土地卖给了殖民者。
相比西弗吉尼亚的多山贫瘠,山南多厄河谷是阿帕拉契亚山地较为富庶的地区。南北战争时期,这里是邦联的粮仓和后门,成为战争的焦点之一。为争夺山南多厄河谷的控制权,南北两军一共进行了三次河谷会战。
第一次发生在1862年 ,南军名将石墙·杰克逊连续击败北军,取得了大胜。而第二、三次战斗则发生在形势逆转的1864年。那年夏天,南军的朱贝尔·厄尔将军暂时击败入侵河谷的北军,一度攻入马里兰、宾夕法尼亚,兵锋直指首都华盛顿。
但到秋天,飞利浦·谢里丹将军指挥北军一路猛进,他祭出焦土战术,对任何忠于邦联的南方人都不留情面的抹杀。焦土战术引来南方人的强烈抵抗。约翰·莫斯比带领的南方游击队重创北军,成为山南多厄河谷在战争中留给后世最深刻的记忆。
如今山南多厄虽已恢复和平,但战争的记忆依然飘荡在这片土地上。邦联军旗依然飘荡在河谷中。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居民怀念奴隶制。更多是通过旗帜表达对联邦政府的不满,以及作为弗吉尼亚人的骄傲。
二
身为异客,独在异乡,我却在“angel’s Rest”住得十分惬意。我已在皮里斯堡住了三天,因此老板送了我一个手环。
互联网让人类文明突破地理空间的限制。即使身在阿帕拉契亚深山中的小城,我也不会感到和家人朋友过于疏离。通过社交媒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不同文化、 不同地域之间的交互超出我们的想象。皮里斯堡也有一个中餐馆,我试着用普通话点菜,侍应也听得懂。虽然他们的中国菜和真正的中国风味之间隔着整个太平洋,但我还是其中找到一点故乡的气息。
我陶醉在城市文明中,突然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失去前进的动力。晚上,我洗了热水澡。镜中的自己消瘦了很多,胡子茬乱糟糟,看上更像一个乞丐。但我并不感觉羞愧,这才是一个背包客应有的样子,甚至说还不够。突然,我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我离德拉维尔还有97英里的山路。我不能在皮里斯堡耽误时间,远方正召唤着我。
回归山径并不是容易的事。我已失去行走的节奏。3月23日早晨,出发近30分钟,过了新河大桥,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将相机落在了客栈。我不得不步行一个多小时返回客栈,这样又耽误了2个小时。不过否极泰来,我居然搭到了车。
来自纽约的司机小哥正在长途旅行。他并不了解阿帕拉契亚山径,只想当一回助人为乐的好人。他送我回新河桥头的路口,。临走时又给我一个芝士汉堡。所以永远不要把世界想得那么坏,好运总会不期而遇。
阿帕拉契亚山径在皮里斯堡的郊区穿梭。这是一段相当轻快的路。穿过几个恬静的农场之后,山径陡然爬回来山脊上,又进入了前几天的模式。一整天,我在石头山脊上缓慢跋涉。到了傍晚,只翻了一座山,走了18英里。黄昏时分,我翻下了山谷,穿过VA635号公路,一上来就是走1.5英里爬升1000英尺的直路。
天晓得修路的人在想什么,总是给我出各种各样的难题。Guthook里关于这儿的留言无不是抱怨路陡难行。我到达山窝中的百利垭口木屋,才发现附近没有水源。我只好丢下背包,下山半英里,才找到一眼山泉。
来来回回爬了两趟,我的心态崩塌,禁不住“口吐芬芳”。空旷的山谷中飘荡着“CAO,X妈X”之类的国骂,啄木鸟、松鼠、白尾鹿似乎听懂了我的骂声,周遭安静下来。等我骂累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又荡漾起来。我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夜宿在此。早春时节,想必今晚黑熊还不会出来觅食。今晚是安全的。
木屋只有一层,可以躺下4个人。虽然简陋,我想找回一点生活的仪式感。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我用扫帚认真地打扫一遍,保证地板上没有没有老鼠屎和灰尘。然后把背包、衣服、食物袋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又把帐篷铺在木板上,吹胀防潮垫,拿出睡袋晒晒,让它恢复松软和弹性。
接下来用净水器净化刚才的取来的泉水。点燃汽炉,烧水煮面。今晚除了方便面,还有墨西哥卷饼夹午餐肉。一边吃着,一遍脑补着在城市大快朵颐,这样等于吃了两顿饭。
饭毕,洗锅。收拾停当,钻进被窝。天色从湛蓝到黝黑,一点点暗淡下来。虫鸣鸟叫在太阳落山的一瞬间突然停止。也许在夜色中,我的邻居们也感受到寒冷,纷纷回巢休息去了。
3月24日早晨,翻越“山湖荒野”,山是石头山,湖却没有看到。我在密林中的大石头间跳来跳去,很快没了力气。转眼就是中午,只行了6、7英里。中午在半山腰的木屋里胡乱吃了几口饼干,我越来越担心变幻莫测的天气,也不敢耽搁,只是闷头赶路。
下午,到达西廷溪山下时,我已经走了17英里。接下来是是0.8英里爬升1000英尺的直路。黑熊花园客栈的老板娘正带着朋友来做适应性训练。她的朋友是位身高180厘米,膀大腰圆的姑娘,背着一个80升的背包,几分钟都没挪动半步。
西廷溪山东大陆分水岭的标记点,山脊西侧的溪流都最终汇入密西西比河,东侧的詹姆斯河流向大西洋。山顶上曾有私人的苹果园,石屋的遗迹还矗立在山顶上,稀稀落落的苹果树散乱在石头丛中。已是黄昏时分,我夜宿在萨沃尔山坳木屋宿营。
木屋坐落在西廷溪山的山腰处,可容纳8个人,有一个带棚子的露台,非常豪华。父子三人正在做饭。他们热情地邀请我一起搭伴过夜。直到晚上8点,老板娘才到。她的朋友像个僵硬的木偶,一句话不说,打开铺盖倒头就睡。阿帕拉契亚山上的每一座山头都不简单。
三
三
3月26日临晨4点钟,汤姆开车送我到麦卡菲圆丘山下。虽然大概率上看不到日出,但我依然想在麦卡菲圆丘迎接黎明的到来。大雨下了整整一宿,还未停止。夜色深沉,寒风凛冽,依旧是残冬的味道。
摸黑上山之路,出人意料的轻松。天色渐明,太阳不见踪影。雨也渐停,但山风呼号得更紧。雾霭在山谷中积聚了一晚,迫不及待地冲上陡峭的山崖,气势如虹,一波接着一波,若是顶不住,一瞬间就会被冲到山底下去。
麦卡菲圆丘顶有一块突出悬崖,悬在空中的巨石。便是传说中的打卡处。我当然不能免俗,来一张孤独的自拍。可惜阿帕拉契亚山和卡淘巴谷都躲在雨雾中,留给我的只有一片沉默的灰白色。大风凌烈地从四面八吹来,让我根本没法久留。背起包,山峦在后,苍茫在前,我再次孤独地没入浓雾中。
翻下麦卡菲圆丘,又爬上廷克山。两座山几乎是一样的,只是廷克山更高些,路更陡一些,山脊西侧也是苍茫的花岗岩悬崖,比麦卡菲圆丘还要壮丽。早晨8,9点钟浓雾散尽,太阳依然被乌云包围着,但它的光芒从云朵的缝隙里散射出来,越来越明亮,就像凤凰即将破壳而出。终于金色的光芒将乌云劈得粉碎。风雨之后,总有最蓝的天空。我在山脊上奔跑着,小城德拉维尔就在山下。
德拉维尔是弗吉尼亚中部最大城市罗阿诺克的卫星城。阿帕拉契亚山径从德拉维尔连接罗阿诺克的高速公路穿过。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山径周边散落着民居、酒店、加油站、修车厂。阿帕拉契亚山径规划之初,这里还是荒野。如今城市如饕餮猛兽贪婪地一口一口蚕食着森林。
建筑工人正在火热施工,打桩机的轰鸣声响彻山谷,高层公寓拔地而起。这里就要被钢筋混凝土淹没了。德拉维尔没有便宜的客栈,我在离山径路口不远的霍华德·约翰逊连锁酒店投宿。这家汽车旅馆价格比普通客栈贵一倍,但有早餐供应。
趁天色还早,我有时间进城买些补给。设计这座城市的人大概没有考虑到行人。公路上没有人行道,我只能走在危险的路肩上,任凭汽车擦声而过。和很多美国的卫星城一样,德拉维尔的城市布局非常诡异。民宅、公寓散落在山谷各处。超市、饭店、学校、银行等基础设施被集中安排在城市边缘的高速公路路口,市政厅之类的地标建筑通常十分寒酸,躲在某个不被注意的角落。让人感觉这座城市没有自己的灵魂。
作为一个行山之人,我痛恨城市文明。城市文明让人堕落。3月27日早晨,为了退掉帕塔哥尼亚雨衣,我又进城去了趟邮局。走在高速公路比走在崎岖山路上更加痛苦。回到旅馆,我没有收拾行囊重新出发,而是躲在房间呼呼大睡。皮里斯堡之后,这种走走停停便秘一般的节奏困扰着我。我总说要在一个恰当的时间点出发,才会感觉舒适,但实际上不过是为懒惰找籍口。
告别德拉维尔那天,我的状态很不错。天气也意外的晴朗。山径爬上蓝岭和蓝岭景观道(Blue Ridge Parkway)纠缠着在山脊上盘旋向北。前几日,飓风过境造成很多损失。景观道对公众关闭。路上没有一辆车。
于是这里成了白尾鹿的天堂。这些高雅的动物休闲散步,即使我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毫不在意。他们不容冒犯。如果我试图靠近,他们就立刻轻快、从容地跳开,消失在苍茫的森林中。苍鹰在头顶盘旋着,一只母鹰在教孩子如何捕猎,它飞到更高处,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山谷俯冲。然后又游刃有余地从山谷里滑上云霄。然后其他几只也依次飞了一遍。
我一口气走了30英里,旁晚在中溪营地饱餐一顿,营地老板送我到布莱恩特山脊木屋。这个木屋堪称木屋中的希尔顿,刚建好没多久,分两层,有玻璃窗,还有巨大的露台。
第二天早晨,没走多远,我就感到裆下一阵阵刺痛,磨裆的老问题又犯了。我叉着腿,撅着屁股走了一会,还是脱下裤子,换条新内裤,穿上短裤,保证通风。苹果山上,气温陡然有降了10度。小风吹着一身的臭汗,冻得我寒毛直竖,浑身都不舒服。
四
山上还是清冷的残冬。山下詹姆斯河边,绽开的黄连花提醒我春天确实来了。从步行桥穿过詹姆斯河,格拉斯哥(Glasgow)斯塔尼莫328客栈的管理员按照约定正在等我。懒癌晚期的我又在格拉斯哥又多休息一天。
终于有其他背包客赶了上来,他们是“Hawk”和“T-rex”。“Hawk”在徒步圈有名的“Youtuver”,前前后后三次穿越阿帕拉契亚山径。今年他要完成“Yo-Yo”阿帕拉契亚山径的壮举(先从南到北,然后在从北往南一年两次穿越阿帕拉契亚山径)。口头禅总是“宝贝(Baby)”。
“T-rex”来自加拿大魁北克,是个经验丰富的滑雪运动员,在穿越徒步上却是个菜鸟。两个人速度都很快,每天能走30英里。他们到来,让我感到压力和动力,我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必须向前。
弗吉尼亚的天气和阿帕拉契亚的山势一样不可预测。告别格拉斯哥的早晨,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午后天却蓝得纯净,不含一丝杂质。山径从詹姆斯河北岸,沿着峡谷一路爬上陡峭的小岩卷山后,就翻过几道平缓的山脊,然后在丛林中辗转迂回,到了下午2点,进入布朗山溪峡谷。
“Hawk”和“T-rex”赶到我前面,他们正一位带狗的露营者在溪边小憩。我们一起分享刚才捡到小道魔法。喝着可乐,谈论着那传说中的“炉渣蛋糕”的美味。美国,这个充满扭曲、苦难和神奇的国度,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总有一些平凡人生值得去品味。
据说一些自由黑人曾在布朗山溪峡谷定居,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小农场。他们辛勤劳作,努力生存。如今峡谷深处的丛林中还保留着他们的遗迹。
“她会把包裹着炉渣的蛋糕从壁炉里拿出来,用玉米做杆做的扫帚擦去炉渣,然后再洗干净。你不会吃到任何炉渣。比起放在烤箱里蛋糕,炉渣蛋糕更甜,更美味!我们吃完蛋糕,再喝一杯牛奶。我真希望还能再吃到她做的蛋糕,尽管已经不可能找回那个味道”。
当年的居民休斯·塔福特先生曾如此回忆着母亲制作的沾满煤灰的蛋糕。20世纪初,因为国家森林的建立,他们最终告别了这个世外桃源。而记忆依旧保留了下来。
这是一个美妙的下午,2点前我已经走了20英里。之后的“秃顶圆丘(Bald Konb)” 有3000英尺的爬升。我感到崩溃,夜宿在离山顶不远的木屋里。
午夜时分,我的水壶结了冰,羽绒睡袋也抵挡不住寒意,我穿上所有衣服,把水壶揣到怀里捂着,蜷缩在木屋中。寒冷似乎连空气都冻结了,万物陷入沉默。时间也放慢步伐,每一秒都都像过去了千万年。这种寒冷的寂静让人无法入睡,我也困意全无,似乎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这一晚是从出发以来我所经历的最寒冷的夜晚。我怀疑凛冬又回来了。
五
不经意间,我已出发快两个月。一年走完三条山径的雄心壮志渐渐抛在脑后。机会主义之魂又燃烧了起来。4月1日,我拨通了韦恩斯布鲁的斯塔尼莫客栈的电话。它和格拉斯哥的斯塔尼莫328客栈同属一个老板,老板在蒙特贝洛便接我下山。
客栈位于韦恩斯布鲁最古老的街区。这座城市似乎游走在萧条的边缘,很多商店都关门大吉,行人也很少,让人感受不到它的未来在哪儿。残酷的现实映射着这座宁静小城过往的历史。
韦恩斯布鲁位于弗吉尼亚中部,是闪南多厄国家公园南大门,被称为“铁十字路口(Iron Cross)”。这座城市几乎与美国同龄。有人说,这座城市早期居民来自均宾夕法尼亚。独立战争中的名将安东尼·韦恩在宾州极有声望。虽然他从未来过这儿,但居民还是用他的名字命名了这座城市。
1810年,韦恩斯布鲁还只有250个常住居民,后来成为翻越阿帕拉契亚山的交通枢纽,人口逐渐增长。三条路从这里连接起斯丹顿、里士满和夏洛特维尔。南北战争之后,美国进入了战后的重建期。切萨皮克-俄亥俄铁路和诺福克-西部铁路在韦恩斯布鲁的岩鱼垭口交汇。
1890年在韦恩斯布鲁东部,又建起贝萨克城(Town of Basic City)”。贝萨克和韦恩斯斯布鲁一度成为竞争对手。为了协调发展,两座城市于1923年合并成一座城市。上个世纪,韦恩斯布鲁还是一座工业城市。化工巨头杜邦公司曾在此设立过工厂。
韦恩斯布鲁的班哥实验室(Benger Laboratory)研发出运动服装材料氨纶(Spandex)。不少纺织企业,如“Wayn-Tex”在此落户。通用电气在此设立工厂生产计算机和打印机。大型网络服务商“nTelos”的总部也在韦恩斯布鲁。
然而这种辉煌并没有持续很久。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因为市场和劳动力成本等因素影响,韦恩斯布鲁进入了后工业时代。大厂纷纷撤离,转往海外。城市人口增速缓慢,如今只有2万常住居民,现在背靠闪南多厄国家公园,只能发展旅游业。
韦恩斯布鲁并非孤例。它只是美国面临凋敝的铁锈带的一个缩影。西弗吉尼亚、密苏里、肯塔基、威斯康星都曾有过辉煌。上世纪中叶,美国经济转型,这些地区却以惊人的速度衰落下来。
环保运动方兴未艾,改变美国人对资源开发的态度,矿产和相配套的重工业从道义和效益上都不划算。全球化也改了美国国内的经济地理。资本、人口向东西海岸集中,辐射到全球,而铁锈带因人口密度低,劳动力成本高起,经济类型单一而缺乏转型的机会。
至少从表面上看,铁锈带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牺牲品。当地居民自然把怒火烧向全球化。如今这些地区都倾向于共和党,政治观点益发保守排外。在近几年的中美贸易战中,他们都是鹰派的坚定支持者,也就毫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