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别样烧烤

别样烧烤

文/石岩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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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城市出于环保要求不让路边烧烤了,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烧烤店随处可见,而其中的烤制方式无外乎碳烤和电烤两种,人们围坐在烤炉或烤架边斯斯文文地享用各种食材,诸如牛羊肉、鸡翅、生蚝、花甲、香菇、辣椒、菜花等等,甚至还有毛蛋、大肠、猪鞭、蚕蛹等重口味的东西,然而我小时候还能用“灰埋”和“土埋”的方法烤烧食物,虽然简单粗暴土里土气,但制作出来的东西绝对称得上是美味,每次回想起来仍口齿生津。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老家河北满城的农村里家家用大灶做饭,直径一米的铁锅下面烧的是麦秸、玉米杆或是干豆秧,燃起的火苗不时地蹿出来,映红了人们的脸颊,它看似很猛烈其实并不硬,也就是温度不是很高,所以无法进行爆炒,最适合做煮、炖、熬的菜,一顿饭下来灶膛里就积满了碳灰,人们还会发挥它的余热,丢进些大蒜、玉米棒子之类的东西,一会儿功夫过后外焦里嫩的美食就新鲜出炉了,而我最爱吃的是烤麦穗。

五月下旬小麦开始灌浆,麦粒日渐饱满,但直到6月初才能开镰收割,可我们小孩子早已急不可耐地想尝鲜了。俗话说“越成熟的麦子越懂得弯腰”,我们便专挑低垂着头的麦穗下手,掐下后用两只小手对搓几次,鲜嫩的青麦粒就活脱脱地跳了出来,然后鼓起腮帮子吹掉麦糠,再将Q弹的籽粒塞进嘴里,白色的浆汁即顺着嘴角淌到了下巴颏,抬起袖子擦时又抹得满脸都是。但如此生吃也有风险,便是硬似针尖的麦芒常常刺破手掌,所以我们更愿意摘一把麦穗回家烤着吃。

尽管大人对我们的“偷窃”行为多有责备,但还是边唠叨着“以后可不能糟蹋粮食了”,边拿起烧火棍拨开灶台下的碳灰,将麦穗一一排开丟进去,再用带着火星的热灰盖好,然后就忙着干活去了。可我舍不得离开,眼巴巴地瞅着忽明忽暗的炭火,实在等不及时就扒拉出一枝尝尝,咬下去还是流汤,便过会儿再拖出一个试吃,等最后能闻到烤麦的香味时已所剩无几,且嘴巴和牙齿全都染得乌黑。这便是儿时的“灰埋”烧烤了,而“土埋”更有意思。

金秋十月,田里的地瓜拱破地面露出红郁郁的外皮,对于我们这些馋小子来说无异于巨大诱惑。放学的路上,伙伴们便合计着去吃烤地瓜,各自回家谎称要出去打猪草,便背上藤筐拿着镰刀出门了,凑齐后就直奔偏远些的地瓜田,早就安排好了分工,有人负责在田埂上挖坑,有人负责捡拾木棍,机灵些的去偷地瓜,胆小的站着瞭望看风。木柴点着后得烧十多分钟,一是要把土坑四壁烤烫,二是要积攒足够多的热木灰,一切就绪后便将细长的地瓜扔进坑里,再把上面的土踩塌,我们这才四散开去打猪草。

半个小时后,大家又齐聚老地方,由经验丰富的“大哥”负责开炉,黑不溜秋的地瓜按人头每人分得一块,扒掉烫手的外皮,只见里面的地瓜瓤已流油,一个个顾不上说话,都急着往嘴里塞,有的烫到舌头“啊啊”直叫,可还是风卷残云般吞下去了,咂着小黑嘴意犹未尽,便相约第二天继续作案。但天网灰灰疏而不漏,有一次我们还是让人发现了,我被一个四十开外的黑大汉逮了个正着,“你哪个学校的?班主任是谁?我得让他好好教育教育你!”我被他的怒不可遏吓坏了,便一五一十地做了交代,静等着老师劈头盖脸的批评。

可难捱的一周过去了,悲剧并未发生,当时只觉得庆幸,现在想来那汉子只是吓唬我而已,但此后我就再没有品尝过地头烤地瓜的香甜,后来家里用上了液化气灶,也便吃不到烤麦子了。时光荏苒,过去的美好记忆只化作舌尖上的回味,不可能重来,也不必重演,眼下花样翻新的烧烤不会超越儿时的味道,但又何尝不是现在的孩子将来的美好追忆呢?

      202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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