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花事

我属于不入流的“采花贼”。如果说除了流浪之外,我还对职业有过什么梦想的话,就是考古和地质,都是和挖土离不开的工作。除了读书之外,还有什么称得上兴趣爱好的话,就是种花。

我的家乡属于成熟的农业区,漫山遍野都是田地,那时候的人还很爱惜土地,花花草草只能种在无法种植庄稼的地方,除了稻花和菜花,桃花梨花桐花,一切的花在我眼里都是稀罕物。我对同学家的一株栀子花印象深刻,因为它是长在水井边的,活了很多年了,有粗壮的枝干,一到花季,满树霜雪,香气袭人。我小时候就特别想去看,如果还能摘一朵就更好了,但是同学的奶奶特别厉害,别说小孩,连大人都怕她,所以我从来都只敢远远望一望。

上小学之后,我和那个同学关系还不错,大概二、三年级的时候,他特意“关照”我,让我背着他奶奶去掐了丫枝,拿回家扦插。掐回来的丫枝插活了之后,就种在门前的土边,其实我没有怎么养护,但那株花很给力,枝繁叶茂每年盛开,一直活到了前两年。因为修公路要经过它所在的位置,不得不移栽,树龄太高的树,移栽后就没能再活过来。我伤心了很久。

我爱上北京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因为绽放。四川是温吞吞的,四季悄无声息的变化,虽然也常常感叹怎么突然就夏天了,但是很多变化都不知不觉。北京不一样,繁花常常在一夜之间盛开。那种如火如荼、热情奔放的场面,总让我感叹生命的伟大。但我在北京见得多的都是花坛的花,虽然热烈,却带着太多的刻意为之。

而大草原满山遍野的野花则随意得恰到好处。

我一直觉得草原是最美的大地景观,也总遇到人跟我说草原不行,太单调了,不够丰富,算不上最美。

无意于去争论美丑,在大学的时候我上的第二堂印象深刻的课上,一位老教授花了很长的时间给我们讲费孝通先生的一个观点: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世界大同。我深以为然,并致力于践行。

但草原确实一点都不单调。春天百花盛开、层出不穷,夏天绿波荡漾、牛肥马壮,秋天色彩渐变、辽远深邃,冬天冰清玉洁、其乐无穷。你若有时间去亲历草原的四季,你会发现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风景。

单是草原夏天的花,就够得上丰富多彩,恰到好处这样的形容词。

粉白的野芍药花、蓝色的马兰花、黄色的金莲花、野黄花和金露梅、橙色的山丹丹花、紫色的柳兰花和野韭菜花、浅蓝色铃铛一般的沙参花……远远望去一片绿色的草原,走进了就会给你惊喜,草地上星星点点都是各种各样的花,每一步,都有新的惊喜和乐趣。

对于爱花之人,草原是乐园。

也许因为如此,蒙古族热爱花。这从蒙古人给女孩子取名的习惯中就可见一斑,其其格就是蒙语的花,名字里凡是带其其格这个读音的,多半是以某种花为名的。还有很多女孩子直接叫山丹、赞丹,这就是直接以山丹丹花为名。诸如此类。

蒙古族对花不仅仅是欣赏,也充分利用。金莲花茶是草原特产,韭菜花是刷羊肉必不可少的酱料之一,黄花直接入菜。

最让我感动的是,西乌的蒙古族人家里都养花。我去好多牧民家里采访,都有精心养殖的花草,虽然都是普通的品种,但一看都知道是主人付出了心血的。我很感动,也许草原的冬季绿色太珍贵,所以他们都把室内养殖的花草当做了宝贝。和我们合租过的蒙古族阿姐,每次搬家都带着她的花,我觉得我是爱花人,但她对花的爱护程度远远超过了我。我以前号称爱花,但完全是随心所欲派,没想过要研究花草的习性,要精心的爱护。阿姐给我说,养花如同养女儿,你爱护她,她就回报你。等我在养花的路上慢慢付出,也发现确实如此。还有一个同事家的香雪兰至今让我记忆深刻,春节去他家蹭饭,发现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大为惊艳,大草原的春节,野外一片雪白,却在室内有如此美丽的春色,我相信他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

西乌有一片著名的野芍药,快要到开花的季节了吧,不知道是不是还开放得同当年一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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