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卷烟厂卷烟车间的班前会刚开始一会儿，带班的车间王副主任此刻正阴沉着脸在批评人：“我再一次强调一下组织纪律，我们是一个整体，少数个别人不守纪律就会影响大家，就会影响生产，”
他接着说，“今天咱们车间张昌文师傅足足迟到了两分钟，大家想想如果都像这样目无组织纪律，咱们车间的生产任务还怎么完成？”
张师傅一直低头坐着，一声也没吭。
王副主任继续说道，“考勤员要按规定扣减张师傅的考勤分……”
“我说两句，”王副主任话没说完就见一个年轻工人站起来气冲冲地说，“我说车间领导这是瞎胡批评。”
说话的是姚志刚，他接着说，“大伙儿都在，咱们就来评评，这么多年张师傅哪天不是提前上班？什么时候迟到过？”
姚志刚平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来说说今天这个事儿，刚才我来上班看见张师傅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我一问原来是他在骑车上班的路上摔了一跤崴伤了脚，我就接过自行车推着他走，到厂里以后我叫他先到医务室看一下我替他请会儿假，他不肯，硬是瘸瘸拐拐地把车子推进车棚就来上班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不信大家看一下现在张师傅脚脖子还肿着呢。”
姚志刚说着又来了气，“当领导的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瞎训人，我就不服，不就是扣考勤分吗，扣我的好了，扣吧！”
一时间会场出奇的静，王副主任胀红了脸。
“我来发个言吧。”只见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位与会者不紧不慢的说。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向后面，姚志刚一眼认出，他不就是那天在食堂吃饭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机关大院的人么？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时旁边有人告诉他这是市委书记卫立民，他听了惊异地张大了嘴：“乖操！市委书记呀！”他随即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到现在他也没给我道歉，咱现在三天两头有肉吃了呗。”
姚志刚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又传来卫立民书记的声音：“我看今天咱们这个班前会也可以看成一个路线分析会，我们不妨进行一下路线分析。”
他接着说，“我觉得刚才那位年轻人的话在提醒我们领导，眼睛不能只盯着生产任务。完成生产任务首先靠的是工人同志们的生产热情，”卫立民继续说，“所以我们对工人的生活、身体、休息、娱乐、思想情绪方方面面都要关注，都要关心，要热心地帮助他们解决好具体困难、具体问题，这样大家的生产积极性就会更高，我们的生产任务才能完成得更好。”
说完转脸对那位王副主任说道，“王主任，我看张师傅不仅不应受到批评，而且还应受到表扬，这样吧，我替张师傅请个假，让他到医务室把脚伤疗好再来上班吧。”卫书记话音刚落会场上立即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这时厂办的小尹来到卫立民身边小声说，“卫书记，高厂长正到处找您呢。”
卫立民听了便跟着小尹走出了车间。
“乖操！市委书记呀！”姚志刚望着卫立民离去的背影咧着嘴笑了，心里伸出了大拇指。
卫立民从车间出来正碰上高明德来到车间门口。
“卫书记您过来了。”高明德说。
“明德同志，对不起，没跟你打招呼就先到车间来了，害得你到处找我。”
“我刚才在西厂那边，听说您来了我就找过来了。”
“西厂已经动工了？”
“动工了。”
“太好了，你们的行动够快的嘛！”西厂是几个月前为适应市场需要卫立民与卷烟厂领导班子一起研究定的一个续建项目，就是投资一百六十万在厂区西端建一个滤嘴烟生产车间，建成后购进相应设备年产能力可达五万箱。
再往后还要建铝箔纸生产车间，这样卷烟厂的产品档次将大为提升。
到了厂办，高明德激动地说，“卫书记，先报告您一个好消息，去年我们年产量已经突破了二十万箱。”
“好哇，你们为咱兰凌立了大功。”卫立民兴奋地说。
接着他问高明德，“你们这一段抓质量、品牌的情况怎么样？”
高明德说，“我们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至关重要，所以在抓西厂建设的同时还专门成立了质量检验科，对产品生产过程中的水分检测、原材料把关和外观质量检验都在全方位地加强管理。”
卫立民说，“据我了解，咱们生产的十几个牌号能在市场上站住脚的不多。”
他接着问道，“最近打出来的牌号‘新兰凌’怎么样？”
“市场普遍反应质量不错，价格适中，现在销量很大。”
“那就好，”卫立民接着说，“明德，咱们创品牌每打出去一个牌子不光要看能不能在市场上打得开，更要看能不能站得稳，而且要长期站稳。”
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抽烟，但这些年市场上有些烟的牌号在我脑子里就留下了深刻印象，譬如大前门、黄金叶、白锡包、红锡包、飞马什么的，这些牌子之所以能长期在市场上站得稳，可以肯定人家在抓质量上下了大功夫。”
接着卫立民强调说，“我们一定不能搞猴子扳包谷扳一个丢一个，这样会把企业搞垮的。这就要求我们全厂上下必须认认真真地抓好质量管理，对产品的每一项工艺标准、每一个工艺流程、每一个操作环节都要长年不懈地严格把关，丝毫马虎不得。”
高明德边听边记在了笔记本上。
两人聊了一会儿卫立民起身对高明德说，“明德你忙去吧，我到西厂看看去，你就不要管我了。”
说完就出门往西厂去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食堂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各种菜肴摆在厨房售饭窗口下面的木案子上。
这是厨师们的一段空闲时间，师傅们借此机会又拽着郭三朋叫他说段子：“三笑，快来一段吧。”
“好吧，”经不住大家央求郭三朋说道，“今天就说说张飞夜战马超这段戏。”他照例清了清嗓门，“这场戏一开场马超和张飞来到阵前，那马超手举银枪大声喝道：‘来将通名！’‘你爷爷张……’只见那张飞抬起手来一捋胡子，手到嘴边心里猛然一惊：毁了，怎么忘戴胡子了？！这位演员情急生智，随即往下说道，‘……张飞之子张苞是也。’那马超用手指着他道，‘乳臭小儿我不与你战，快叫你父前来受死！’只见那张苞把手中的丈八蛇矛虚晃一下转身进入后台把胡子一戴，活脱脱走出来一个大胡子张翼德。”郭三朋边说边神采飞扬地比划着，末了又说，“这场戏台下观众竟没有看出一点破绽，知道么？这就叫救戏，两个演员都在救戏，常言道救戏如救火……”“嗬，三朋又在摆你的龙门八卦呀。”
郭三朋正讲得起劲卫立民从后面走了进来，看见卫书记大家都站起身来。
“大伙儿都坐下吧。”卫立民亲切地招呼大家坐下，他一眼看见案子上摆的菜肴：红烧肉、红烧鱼块、木耳粉条炒瘦肉丝、豆皮豆筋炒萝卜丝、青红辣椒炒鸡蛋……，那锅里香味扑鼻的汤不用说也不会差。
看着这些卫立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卫书记，今天就在咱食堂吃饭吧。”郭三朋说。
“好哇，我正好馋得不想走了，等一会儿也来尝尝师傅们改善职工伙食的拿手好菜。”卫立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