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如，不必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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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有缺点》作者文珍

我定有缺点

定是古怪的人

定不能为多数人所知

定不能全获相识者的谅解

一切毋庸置疑

但仍当对自己真实。当终身勤勉

当感激那因一知半解而喜欢的

容忍那永远无法走近的

忘记渴望被理解与爱

不再对陌生人表白

远离诗歌。写小说

反过来也一样

继续爱人及所栖居的世

死后便跃入银河

当一颗称职的尘埃

合上双目坠入那清凉黑暗

一有机会，就到宇宙中去

但胸腔中的灼热不允许

另一个灵魂住在我里面

这是我一眼就喜欢上的诗。大半年的独处生活让我终于有机会慢慢了解自己。我喜欢果汁与茶，我不喝奶茶。我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聊天或有一部下饭的电视剧，我喜欢每一个只有自己的深夜。我喜欢干吃奶油，喜欢用吸管喝罐装啤酒，讨厌香烟。我不喜欢一个人旅游，也不喜欢和很多人一起旅游。我喜欢多肉植物，爱猫胜于狗。我想养狗胜于猫。

我胆小、容易焦虑，我常常自信不足，我全心地爱护个人空间。在所有矛盾中最不矛盾的一点是，独处让我感到自如。也许我天性并非如此，只是在独自生活中慢慢将自己训练成现有的样子。你需要对自己有所要求，希望今天比昨天更好。但你无需对他人有所期待。你需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因为你不想让在乎的人担心。但你无需照顾一切不相关的人。你需要社交，与萍水相逢的人称兄道弟。但你无需对他们敞开心扉。你需要对世界保持好奇、永远学习。但你无需与世界靠得太近，大可以保持一段距离。你需要朋友、陪伴，他们会让你幸福。但你无需纯粹因为他们的存在才感到幸福。

这样的独处是孤独的吗？也许脆弱的时候是。有时候你会觉得被巨大的黑暗裹挟，然而当你知觉你只有自己，黑暗反倒成为沉静的力量，分隔喧嚣和风雨。如果每个人的生活是一场风暴，我们都各自处在风暴中心。当你与自己建立了充分的信任，你将平静地面对来自自身的痛苦，你将全然接受灵魂的所有光辉与阴暗。不再设限，不再压抑。

是的，我相信每一个灵魂都有阴暗面，就像地球和月球都有阴影。也许社会要求我们当太阳，当炽热的大火球，但这并非我们的天性。一个饱满的人应有复杂的维度，甚至他自己也无法完全了解自己。他可能选择与光明握手，亦可能选择与黑暗并肩。他可能从黑暗中升华至光明，亦可能从光明中永远堕入黑暗。独处的日子让我渐渐看到自己的阴暗面。起初我慌张担忧，害怕自己向“坏人”发展，渐渐我变得冷静——这没什么大不了，我接受不完美的自己。重要的是我如何做选择。我有拖延症，我有小心眼，我有嫉妒心，我有偏见。但这都是真实的我，是我的一部分。与此同时我选择改正与克制。我选择乐观、善良、包容，选择遇事先多角度查证事实，选择尊重与倾听，选择坚持原则与底线。正是在与自我的对话与博弈中，我逐渐建立自己的认知体系，这是我作为“我”——一个独立个体——的证明。

孤独的状态也许与生俱来，宇宙里每一颗星球都孤独，B-612星上的玫瑰花也是孤独的。而我们的内心却可以不必孤独，甚至相对富足。曾经一个朋友说她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开心。她走以后我去她的房间拿东西，看到了许多字帖。我似乎能想象到她练字的样子。如果我的生活已经被我自己的追求、爱好，以及波折、烦恼填满，我的心将再没有空间留给另外一个人。这是遗憾，也是礼物，但归根结底，这只是一种生活状态。对内心的修炼，与灵魂的交流，不会因为生命中的人来人往而突然开始或停止，它应该是一个缓步、细水长流的过程。它存在于我们各自的认知体系里，以我们的目标、追求、信念为基础。简而言之，我们应该有自己最看重的几件事，或许是事业，或许是爱情，或许是自由……为自己看重的事物努力，日子也变得充实，苦涩中也能带着点甜蜜。

我同样觉得快乐很重要。做人嘛，最紧要系开心啦！追求理想的路怎么可能一帆风顺，不管你的理想是企业家、厨师，还是幸福和满的家庭。每一份追求都值得尊重，每一种生活都需要快乐。很累的时候，我会去吃炸鸡、薯条、巧克力蛋糕——所有我平常克制自己吃的“垃圾食品”。我不在意我是自己吃还是和他人分享，因为我都能从中得到快乐与满足。当然这不是我最想要的快乐，我最想要的快乐是背上相机拍遍全世界。而目前我无法实现它，所以我愿意接受触手可及的快乐，比如这些零食，比如一部电影。它们能让我的生活好过一点儿。快乐很容易，痛苦也很容易，所以我常常提醒自己要开心。

大半夜的，写累了。那就祝我们都能在孤独里来去自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