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满心期待,
短暂相聚,
心酸、尴尬、羞愧、无能为力……
序言
或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夜阑人静,小岛总会打开“今日头条”,回忆这段并不复杂的同学聚会。只是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要写下来,也不清楚发出去,到底会有多少人看。
本来他是打算用文字去回忆全程的,只是后来他决定就此打住——拉拉扎扎的万把字,几乎全部是自说自话,完全不符合文案写作的基本法则。
但问题是,如果没有这段记录,夹杂在心中若隐若现的矛盾与纠结就会严重超载,所以最终他只记录了第一天的行程所感。
假如真的记录全程,会非常繁琐而缺乏可读性——单线条式的记录,真的不会引起多少人的阅读兴趣,但他还是决定写。
白天工作太忙,晚上回到家其实都不是很想动电脑的。但只要是小岛突然想哭的时候,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记录,哪怕就一个词,一个字的修补等。
有两个星期,小岛曾想彻底放弃,不再继续回忆,但睡醒以后,决定还是继续吧。
小岛也清楚,时间越长,能够仅凭记忆去还原这段经历的可能性当然还是很大,但一定会缺乏细节。但这真的不重要。
自身价值感的严重缺失,让他在满心期待的社交活动中充满了自卑和矛盾——怕其他人事后议论,怕和其他人比较:因为其他人确实很优秀是一个既定的事实,目前的小岛确实很平庸也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引子
这场偶遇,让小岛再次删除了小兰,亦删除了包括小芳、小敏。尽管他也知道这种做法实在是荒诞离奇,实在是不可理喻,但他不得已还是没能控制住那双颤抖的小手。
不仅是小兰,小岛手机微信中几乎所有的非亲属朋友,像是遭遇了1998年直销行业中的“一刀切”,瞬间灰飞烟灭——这次的小岛,不仅删除了这些朋友,退掉了除工作和亲属以外的微信朋友群,而且还把微信搜索的“电话搜索”功能给关闭了——你们短时间内找不到我了,但我还活着,只是觉得目前没有办法给你们提供什么价值。
即便小岛不删除,相信如果长期没有聊天,这些朋友也会把小岛给删除——因为小岛就是一个平庸至极的小市民,只是从未做过任何偷鸡摸狗的违法之事。
“今天是感恩节,但很可惜,非常惭愧,特别是对满足我心愿的所有人,我只能在语言上表示感谢。真的,离过年没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啥时能够不再麻烦大家,或者说有能力互惠大家。我离开大家,不是因为不爱大家,而是太爱大家,但又觉得对不起大家。所以,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决定变成神秘机构的神秘者,修仙,精进,后面何时开悟就看造化了。对不起大家了。为了怕打扰到自己的家人,领导,我把他们都屏蔽了,同时删除了一面之交和广告推销者,目前只保留不到30个微信朋友,等我修仙成功,会想办法来互惠大家的。祝好!望大家能够理解!”
2021年11月25日13时27分,感恩节当天,小岛在朋友圈中发布以上内容,算是能够真正解释这种频繁删除小兰及其他朋友微信的缘由——他的灵魂中充满了自卑,或者是在与众多优秀者的对比中,学会了习惯性反刍。
1.他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却还是不完美
时间退回到2021年10月15日晚7:00。深秋的武汉,绵绵细雨仍依依不舍地缠绕着平凡的都市夜归人。
小岛左手提着两个盒子,好不容易腾出几根右手的手指,撑伞而行。
戴着口罩的他,每走几步,都要将提盒子的左手抬得老高,快速擦拭眼镜片上的水雾,只有这样,才能看清脚下的路;右手则尽可能地将雨伞往左手边偏移,勉强阻挡落在盒子上的雨点。
盒子上的小动物图案白白的,圆圆的,不仔细看像是刚出锅的白馒头,其实是两只特别可爱而有灵性的小白兔造型的灯具——一个送给小兰,一个送给小芳。小芳是小兰的闺蜜,小芳和小兰都是小岛的大学同学。
除了象征光明,扫除人生迷茫的兔兔灯,小岛还准备了安心的图书《重新生长》。就准备图书这件事上,小岛也纠结了许久:
刚开始,小岛觉得2021年5月以前出版的图书都不要买,因为她们自己就有可能买过,万一要是“撞车”了,她们不会说什么,但这事对于小岛来说,那就办得不漂亮了。
再者,纯心灵鸡汤的,纯修心的,所谓伪治愈系的书籍,小岛也不会考虑——送华而不实的礼物,那是对老同学的不真诚。
最终,小岛买了两本安心写的《重新生长》,理由如下:
1.小兰和小芳都有孩子,教育孩子一定是刚需,沿着这个思路准备的礼物不会出错。
2.该书的封面上的推广文案上有表明是樊登老师推荐的。
小岛特别崇拜樊登老师,因为他特别有思想,只是小岛一直未开悟——敏感、焦虑、不定期地就会陷入精神内耗中难以自拔……
一切看似准备地非常合理,但10月15日中午,小岛已从微信群中得知,明天小敏也要来。
小敏是小兰和小芳的闺蜜,这三姐妹也都是小岛的大学同学。
显然,礼物少准备了一份——书和灯都是网购的,再给小敏补一份,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只有看能否准备点别的,当然给小敏补一份的时候,小兰和小芳也得各补一份。
于是,小岛径直走进了一家周黑鸭店。
“老板,送同学的,您看买什么比较合适?”
老板从货架上拿了一个包装还算合适的伴手礼。
小岛接过一看,好家伙,这个大礼包不光有周黑鸭,还有其他几种武汉的特产。
“好的。老板,就这个,给我拿三盒!”
“另外,还有个事得拜托你!您这家店明早几点钟营业?”
“6点半。”
“好的。那我把这些东西和伴手礼都放您这儿,明早准时来取。谢谢!”
“好的,没问题。”
从地铁站F出口下去,右拐是个卫生间,卫生间对面再直走,再左拐就是店子。
小岛重新试走从地铁站到周黑鸭店的整体路线,并把每一个需要拐弯的地方都按顺序拍好了照片。
此时,小岛终于舒了一口气,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无缝对接,转移成功!”
夜色渐浓,淅淅沥沥的细雨一直下,与街灯交织相映成一道朦朦胧胧的水雾,但小岛的思绪却像春风吹拂的湖畔,泛起了涟漪……
14年来,那么多的大学同学,都各奔东西了,并非“人走茶凉”,而是“你不来,我也不往了”——小岛太孤僻,所以那张呆萌面容下的小嘴,笨拙得真的是好几棒子都打不出个屁来,索性就几乎断了和所有大学同学的联系。
唯有小兰和小芳,在小岛的心中还有值得回忆的点点滴滴,但整个大学期间,也没深入交流、探讨过任何的问题。笨拙导致害羞,然后面对异性,就本能地想退缩。
小兰天生丽质,秀外慧中;小芳朴实和善,永远笑脸相迎,超级治愈。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只是面对这场即将来临的奇妙之旅,小岛心中有些许的喜悦,也有一丝莫名的紧张和恐惧。
明天,小兰会亲自开车接小岛。这就意味着,至少一路上有1个多小时,小岛是需要和小兰一起的,中途小兰还会顺带去接小敏,小岛要和在微信上都没怎么说过话的两位美女同学坐在形如黑匣子一般的密闭空间,肯定会紧张,但其实更多的是感动与兴奋——终于可以见到女神级别的老同学了!
小岛找了个馆子,点了盘千张肉丝盖饭,算是临行前的晚餐。要知道,大学期间的“堕落街”,每天都是盖饭、炒饭轮番换着吃。此时,这也算是一种回忆青春的独特方式吧。
吃完晚饭,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小岛在群里发了条信息,并@小兰:
“你明天来亲自接我,我倍感温暖。谢谢!”
“谢啥呀,这不是应该的吗?”
或许是不食人间烟火,或许是憧憬在无尽的感激之中。坐在公交车里的小岛只是傻傻地看着手机屏幕,15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小岛硬是没想出一个继续回复小兰的文字来。
临行前的雨夜,其实和往日一样平常,小岛也并未百感交集而失眠:因为转移礼物,他认为是临行前的一个重要的决定,只是给到小敏的礼物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多,也未能给同样是同学的大鹏捎上一份礼物。事后小岛确实有过自责,但这并非是内耗的核心。
有些事,在他人看来,不可理喻
只因考虑问题尚不周全;
每个人都会做出反常规的举动,
个中一定会有缘由,
懂的人,最终还是会猜测出来的!
2.这座城,这么近,那么远
小岛要去的城市是中国的水电之都宜昌。这座城市,小岛已来过多次,每次都有不同的目的与意义:
第一次:1992年8月22日,那时汉宜高速公路还未开通,所以从武汉去宜昌只能乘坐当时武汉铁路局的旅游品牌列车“三峡号”:那时的列车不仅慢,而且也远,由于当时列车要经汉丹线的襄阳(时称“襄樊”),把个300多公里的距离硬是活生生地整成了500多公里。单程都要10个多小时。
当然,这对于从小就在铁路边长大的小岛来说,听着火车与钢轨摩擦的声音入睡,反而有种兴奋感。
第二次:2004年7月29日,正值盛夏,小岛去宜昌秭归县的九畹溪漂流。
第三次:2018年8月2日,还是盛夏,小岛随同公司去宜昌兴山县的朝天吼漂流。
只是这次,小岛对这种城市似乎产生了某种疏离感:因为接下来,有可能是兴奋、有可能是激动、也有可能是尬聊、紧张和害羞等。总之,小岛是有些担心的:
· 担心小兰等同学觉得礼物太轻,虽然表面不会说什么,但内心是否会觉得小岛出手不大方;
· 担心见到她们,不知道聊什么话题,因为小岛有社交恐惧症(当然也并没有到心理医院诊断过,在小岛看来,找一个靠谱的心理咨询师也太难。曾经,小岛也加过一个所谓的心理大师梦慧,在通过微信做过一次免费的心理咨询后,小岛果断地就把她删除了,不是因为别的,因为怕再次联系时的尬聊)
10月16日5:30,小岛在T3出行上约了辆车,前往火车站。虽然车次为D5973次,16日早上7:41才发车。但凡事都会提前许多是焦虑的小岛固有的风格——总觉得会有不可预料的情况发生,实际上从未发生。
6:30,小岛正好到达火车站,按照昨天计划,先去周黑鸭店取礼物。
下到地铁站,不到1分钟,也没看手机中的照片,小岛就找到了店子。
取到礼物的小岛,硬是像对待宝贝一样,除了两本书外,其余的那几件,时时刻刻都在小岛的视线范围内。
上了火车,小岛的座位在火车前进方向的右侧靠窗的位置(对心理学有研究的读者,您们懂的)
这是趟早班火车,车厢很空荡。
小岛有个习惯,从来都不把双肩包和多余的行李放在行李架上:一怕丢失,二怕万一掉下来砸到其他乘客。
随着列车西行,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但一路上似乎都没有要放晴的预兆。不到2小时的行程,对于小岛来说却有些漫长——
此刻的小岛,铁路情怀又上头了,便在微信群里发了这样一段可有可无的信息:“此车为CRH2型动车,中国青岛四方机车厂生产,多用于中短途距离的运输。”
一路上,小岛时不时地看下手机,时不时地摆弄下脚下的礼物,生怕手提袋断裂等意外发生。
动车司机加、减速推动手柄,带动闸瓦所发出的“咣当”声以及车顶上受电弓的电流转换声,在近乎空荡的车厢中听得格外清晰,也预示着动车马上就要抵达宜昌了。
9点15分,小兰在微信群里at小岛“到东站停车场等我!”
没有一点强势的感觉,小岛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了。
2016年,小岛遭遇了职场沟通的压力,领导和主管总会用命令式口吻在微信中沟通工作,不仅如此,还让小岛觉得与任何强势的人沟通都非常恐惧,不知所云,像是智商为零一样——最后索性用上了录音笔,事后再来听。为此,小岛丢了工作。现在小岛总算遇上了一位和他性格同频的领导,感觉似乎就要走出这段阴影了。但潜意识中,对没交流过几次的任何人,特别是异性,总还是会害怕。
对了,今天也不应该害怕呀,应该高兴才对呀!小兰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或者说她很优秀,我需要向她学习才对。只是我和她的差距太大了,大学时就是如此,现在……
“旅客们,列车前方到站,宜昌东站……”
还在自我反刍的小岛“腾”地一下,抓起行李,直奔车门……
有的城市,即便去过上万次,也不会有新的感悟,
这并不是咱们不用心,而是确实没有值得感悟的人或事;
有的城市,即便只去过三四次,每次也都会有新的收获,
只是和这座城市相比,这里的人的格局要大得多。
3.回忆很美好,但遗失的还是太多
天空依然阴沉,不算冷,秋意浓,小岛的思念比这秋意更浓。
出了东站,向右拐,上天桥后,径直再向右走到尽头,就是东站停车场。
小岛掏出手机,给小兰发了定位,3秒钟后,觉得还不太放心,又自拍一张照片给到小兰,似乎仅仅只是告诉,这就是你看到的小岛:
一身黑大衣,一副眼镜,头发是特意用啫喱水打理过的,却还是觉得有种不合体的严肃,死板。
远处——火车汽笛声声;近处——小岛仰望天空,思绪飞逝:
2005年9月,时任文艺委员的小兰,在一次同学聚会中献唱一曲张韶涵的《欧若拉》,着实让小岛崇拜至今。
2006年5月,小岛对拍DV特别感兴趣,小兰也象征性地让小岛去参与一部校园DV剧的拍摄,只是小岛的表现确实是太不专业——一个横摇镜头,居然得让另一个共同参与拍摄的伙伴扶着小岛转动腰来完成。以至现在回忆这件事,小岛都觉得有点对不住小兰——没有办好的事情,如同一面有裂痕的镜子,纵使10多年,也无法复原,偶尔还会窜出来,在小岛的大脑中绞成一团乱麻。
2007年6月,大学毕业散伙饭上,小岛全程都在用心拍摄记录,但极其业余的设备加上极其业余的全自动拍摄模式让整体画面偏红得如此厉害。
最终,小岛将成片发给小兰时,小兰说,她感动得好想哭。
小岛当时则认为,可能是我拍得太烂了,所以小兰才想哭。即便是现在,小岛也只能说是80%对这事给释怀了,还有20%则只能留给时间去化解了。
注定平庸的小岛,极不自信,无限放大式地和别人对比,至今也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想活成什么样子。
每个人都想做优秀的自己,
但发现走了许多路,尝试了很多方法
最终仍然不完美,
甚至于一直在跌倒,
但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恰是人生最珍贵的礼物!
只是无论是拿在手里,还是深埋在心底,
都是如此沉重,不堪一击!
4.歌中也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在电梯口等你”。手机那头终于传来小兰如此治愈系的声音。
前一秒,脑海里还在放“历史电影”的小岛,终于露出了微笑:“我期待的欧若拉,终于近在眼前了!”
14年了,她还是那样小巧玲珑,商务化的黑色套装,得体端庄,更显职业化。
“我坐后排可以吧”。小岛用一种平静、随和的语气和近在眼前的小兰对话。
“可以的”。
小岛缓缓拉开后座车门,左脚小心翼翼地迈入车内,右脚再小心翼翼地挪入车内,像是怕皮鞋把小兰的车给弄脏一样。
尽管无论从商务礼仪还是从日常乘车礼仪来看,两个人同在一车,坐后座都不合规。
但实属无奈,小岛真心怕离小兰太近。他怕小兰看出他的紧张,哪怕刚开始,表面上不那么紧张,可能小岛也不能保证近1个小时的车程,他还能如此淡定。
并且,这种“害怕被亲近,害怕被关注”有迹可循——小岛在公司,也一直离同事坐得很远,至少要隔一到两个工位。
小岛绑安全带的方式也与常人不一样:非要像背包一样,用安全带把整个人的肚子和腰都绑定才罢休。这在小兰或者说任何开车的人看来,都是一种没有见识的表现,而另一个解释则是:小岛从小都缺乏安全感,家教太严,因而习惯自己把自己束缚得死死的。所以,为了不在女神面前出糗,干脆就坐后排了。
“现在,咱们是去猇亭吗?”小岛就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
“怎么,你要去猇亭?”小兰一脸疑惑。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小岛赶忙打圆场。小岛以为,小兰需要到三峡机场去接大鹏和大江,然后大家再去土家馆相聚。
一路上,小岛似乎真的对宜昌这座城市很感兴趣:从宜昌东站谈到沿江大道,从沪汉蓉高铁宜昌铁路大桥谈到王家河公园,从宜昌城市BRT建设谈到至喜长江大桥。即便无法深入任何一个版块,但在社交高手小兰对话题的无缝引导下,这条暗藏在小岛灵魂深处的“社恐”黑狗似乎真的不见了。
车速不快不慢,似乎一切都是为了让小岛再次感受这座城市主城区的独特魅力。
即便接近午饭时间,街上依然没有一丝不和谐的过度喧嚣,如此佛系,真的很适合来养心。
路面如此干净,即便在如此阴沉的深秋,依然那么有魅力,和眼前的小兰一样,让人景仰。
小兰则像一位专业导游,娓娓道来。
此刻的小岛虽然谈话依然缺乏深度,但并未出现尬聊和冷场,似乎是真心有许多想共同分享的内容,但终究是“独在异乡为异客,人轻言微乃常态。”
果然,每当小兰谈及她的工作内容时,小岛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期待小兰一直谈下去。只是内心开始后悔接不上话——怕接错话,影响小兰继续陈述的欲望。
车沿主城区视野开拓的沿江大道一路前行:车载音乐播放器中传来耳熟能详的流行音乐《撕夜》。
《撕夜》的创作灵感来源于阿杜的早年经历:进入歌坛前当了7年的建筑工人,期间经历了诸多辛酸,由此映射出当今社会每一位平凡而艰辛的打工人的现实生存问题。
如今的阿杜,据说已患上抑郁症多年:网传照片上的阿杜正独自一人斜靠在飞机坐椅上,两眼微闭,面容憔悴。
而如今的小岛,依然在奋力地追梦,每月如果没有销售业绩,工资也到不了3000元,能够支撑小岛继续下去的是,这份工作可以治疗他的“社交恐惧症”,如果运气好,开个大单,也可以开心一阵子。
2020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大部分的小微企业都遭受了重创。37岁的小岛也失去了工作。
2020年12月,这份看似不起眼的电话销售的工作成为了他最后一根稻草。
面试当天中午,小岛提前1个小时来到离公司最近的餐馆,照例点上一盘自己最喜欢的千张肉丝盖饭,只是那天的盖饭似乎比之前在别处吃的任何一家盖饭都可口。
幸运之神终于还是眷顾了他。当时的场景,小岛还历历在目:
“来,坐近一点。”面试官试图和小岛拉近距离,抑或是说:“放开一点,我对你本无任何敌意。”
清瘦的面庞,浅浅的微笑,缓慢而坦诚的嗓音——面前的这位面试官没有此前老板的那种泰山压顶的强迫气势。
小岛向前挪动了下椅子,从嘴角挤出礼貌式的微笑回应面试官。
“您之前做文案的,那为什么现在又想做销售了?”面试官的第一个问题还真的没能难住小岛。
“文案和销售的共同之处都是要学会找到客户的痛点与需求……”
“那您入这一行,需要付出比其他人多好几倍的努力,你愿意吗?”这是面试官的第二个问题
“愿意,我非常愿意!”
“好的,下周一入职!”面试官终于同意小岛入职了。
兴奋之余,小岛仍然会有一丝焦虑,因为小岛显然是被破格录取的。小岛也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做销售——语言表达缺乏逻辑,反应迟钝。
最开始不敢打电话的小岛,拿起电话都是一种煎熬,现在至少在这一点上早就突破了。
尽管只开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单,但小岛克服了电话交流的恐惧,比起工作的辛酸经历,这真的是一笔财富。
但回到现实,面对如此优秀又美丽的小兰,小岛除了景仰,还是景仰。
或许小兰也有几段难忘的打工、创业经历,但小兰脸上始终洋溢的自信微笑已表明她已实现了传统意义上的财富自由。
而小岛所要面对的,所要提升的,所要改变的,其实还有很多很多。来不来得及,谁都说不准。
车子一路行驶,音乐持续播放,小岛和小兰的对话还是无缝对接,像是当下流行的无损音乐格式APE,听不出一丁点压缩后的痕迹。
表面平静的小岛将这份心酸的回忆潜藏于内心深处——只到此刻,宣泄于字里行间。
离开宜昌近两个月,小岛差点因不靠谱的“王叔叔”而丢失工作。
小兰如春风和煦般的自信微笑,深深地印入小岛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微笑是保持年轻和迈向成功之路的万能密码。可到底什么时候,小岛才能真正地微笑起来呢?
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首特定的歌,
再平凡的音乐,
也能诠释出每个人的不平凡之路。
人生就是一场没有确定答案的博弈,
而有的时候,
找到对的人,走上对的路都是一种奢望!
5.我不仅为你而来,我还要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车子拐到了市区某隧道附近的一个小区,小区不大,但布局紧凑,绿化较好!
小岛知道,这是要来接小敏了
“待会开场白说啥?既要简洁,又要自然?”
“我的话术呢?”小岛紧张得像脑袋被绑了沙袋一样,开启了防御模式。
“话术顶个屁用啊!”
看了一整本脱不花的《沟通的方法》,用幕布APP记了一整套该书的思维导图,除了心中确实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值得读的沟通系图书,短期内再无他法。
10分钟后,小敏上车了。
“小敏,您好!”如此简短的四个字,小岛像是事先早已准备好一样,干净利落,像是从某本话术操练手册中抠出来一样。
车子继续前行,一路上,小岛除了欣赏宜昌主城区的美景,基本保持沉默。
“别人在谈话,不要插话。”一直以来,这句爸妈对小岛的教导之言,如今却像一副手铐一样,不仅锁死了小岛的心智,同时也扼杀了小岛的幽默。
此时的小岛,真心羡慕坐在前排的两位美女,能够聊得那么开心!
车过至喜长江大桥,很快驶入了江南大道。
一路前行,音乐继续:《飞鸟与蝉》《错位时空》《来迟》……就像之前的《撕夜》一样,每一首歌都可以让小岛找到往日某个时段的碎片;每一首歌意境不同,但都蕴藏着共同的人生哲理——失去、错过的一切,就顺其自然吧,能够弥补的也就只有当下了……
到了农家菜馆,小岛见到了小芳、大鹏,还有一位新朋友大江,他是湖北日报资深的摄影师,专门来为大家记录这次奇妙之旅。
小岛话少,见到大江这位重量级的大人物,目光有点不坚定了,只能保持适度的客套。在场的所有来者,可以说,个个都是小岛的老师。这并非是刻意想把朋友们弄得比较疏远,而是小岛骨子里自卑,实际上也确实拿不出个什么像样的技能——木讷、眼神呆滞、笑容僵硬……反正,小岛在这个群体就是有些格格不入:
大江阳光、帅气、谈吐幽默;取景拍照时的一招一式,骨子里都充满了成熟与稳重;大鹏颇具领导者风范,口若悬河,下笔如有神;小芳朴实和善,笑脸相迎,超级治愈;小敏动静自如,自然得体;小岛稚气未脱,缺乏灵性;此刻的小兰更是知性与美貌的共同体,镇定自若,有一种差异化的,不露声色的自信。
“打多少酒啊?我真的没有概念?”小芳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是想让小岛作个主,毕竟喝酒的事,男人比女人要内行。
可平时几乎滴酒不沾的小岛哪里会知道,到底要打多少酒才合适。所以,面对小芳的一脸茫然,小岛也一脸茫然。
最后还是服务员给出了主意:“先打吧,到时候不够再加。”
这次饭局,小岛要兑现来宜昌的承诺,一定要和大家喝尽兴,特别是小兰。
只见小岛放下筷子,“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眼神严肃,端起酒杯,像敬领导一样,将杯沿老老实实地压得如此之低。
清脆的酒杯碰撞声,如同小兰那张青春纯净的笑脸。小岛像是找到了久未谋面的心灵知己,却出乎意料地只说了六个字:“这杯酒,我先喝了,你随意就好!”
剩下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大鹏主导全场,拍照、合影。像火车头一样牵引着每一段对话。
小岛也还算配合吧。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应付性地吃几口菜,然后又抡起酒杯,最后的焦点一定是小兰。
可酒毕竟还是酒,不是啤酒,对于平时几乎不参加应酬的小岛来说,每一口其实都有些煎熬:
“咕噜咕噜”,酒水从舌尖到喉咙,再到食管……刚开始很清凉,下到胃里的那一瞬间,小岛都会下意识地皱下眉头,然后像吸烟一样,缓缓地吐出嘴里多余的酒气。似乎只有这样,小岛才觉得喝酒不那么煎熬。
小岛像喝白水一样,陆续给每个朋友敬酒,怎么敬的,到底是不是每个人都敬了,小岛真的记不太清楚了,但此时,他的承诺还没完全兑现。
于是,不知喝了多少杯的小岛,又一次给自己的杯中续满酒。还是流程化的操作,酒杯放得老低,眼神专注,像要完成又一次的人生使命一样。眼睛如同聚光灯一样,再次聚集到坐在对面的小兰:
“这一杯,还是我先干了。”就这样,小岛完成了承诺,算是喝尽兴了。
有的人喝酒是为了闹气氛,
有的人喝酒是为了缓解不善言辞的尴尬。
因为纵使讲再多的豪言壮语,
也胜不过几句“我先喝了,你随意就好”的实际行动来得舒爽。
6.这场“战役”还未打响
吃完午饭,大家驱车去三游洞。
小岛、小敏、小兰照例还是坐来时的车,还是小兰开车,小敏坐副驾,小岛坐后座。
“小岛,你那样喝会醉的”。小兰关切地说。
“我没事。”此时的小岛确实没事:除了头有些微晕,手有些发麻,脚底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神清气爽,对答自如。
小岛是那种平时不喝酒,一尽兴就非得要喝得个杯底朝天的拼命三郎!
他哪里知道,这酒和红酒一样,有后劲的。
到了三游洞,小岛依然可以自行下车,只是脚踩在地上像是行走在幻影空间中一样。
小岛照例拿出自拍杆和手机,准备记录所见所闻。实际上,小岛的拍摄水平很一般,毫无镜头语言逻辑。只是之前有拍视频的爱好,后来有一段时间,真的是被别人不怀好意地挑刺,于是就开始觉得再搞拍摄就是不务正业了,退退缩缩的,放不开了。
上了台阶,来到峡口,再下台阶,不一会儿,小岛和同学们就来到了一处观景平台。
大家开始了各种摆拍,甚至玩起了劈叉。小岛的柔韧性本来就不好,又喝过酒,两条腿软得像两根刚下油锅,还没炸熟的麻花一样。
深秋的江风已有些许凉意,而小岛的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发热。
“我们在哪里?”颇具领导风范的大鹏开始当导演了。
“我们在宜昌。”本来小岛的脸很红,被江风一吹,顿时煞白,纵使嘴巴张得再大,喉咙里也发不出最有激情的呐喊。
又一阵风吹来,一场酒精与胃液的“战役”正悄无声息地酝酿!
这酒的后劲说来说来!
为了尽力减轻恶心感,小岛每隔几秒,就深呼吸几次,尽可能地分散注意力,拍照合影时,脸僵硬得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尽管胃里如此难受,但小岛心里却暗喜:反正后劲终究会褪去,但仰慕女神的这份信仰一定会比这酒更浓烈!
游船回行,渐渐靠岸。
值得庆幸的是,这场“战役”并未打响。
2小时后,大家兴奋而归。
美酒如画,
美女如云;
回忆当初,
但早已不是当初!
7.杀了个回马枪,还是胜利了!
小岛的酒量不行,酒品尚可,从不犯迷糊,头脑很清醒。
回行途中,宿醉后的小岛,瘫坐在小芳的车后座,目光呆滞,如同一具石雕,一动不动,更不愿多说几句话。
此时小岛比谁都清楚,减轻不适感的唯一方法就是静静地观赏车窗外的风景,或许半个小时后,这场胃与酒精的战役自己会彻底平息。
40分钟过去了,车抵达吃晚饭的万达广场附近。
停车场内,车主们早已排起了“长龙”。小芳好不容易才挤入一个合适的车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神情严肃、颧骨外突的老头儿,手舞足蹈地作出驱赶态。
“里面明明有空位,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呀?”小芳据理力争。
“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老头儿也不甘示弱。
“这老头儿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晓得变通。”坐在驾驶室的小芳只能小声地嘀咕,但其实已经抓狂至极了——晚上7:15还有夜游长江。
“大鹏,你去协调下”。这也是小芳能够想到的最后一招。
大鹏拉开车门,径直走向老头儿,简单交涉了几句,果断放弃。
后来,正好有一位车主让出了他的车位,小芳才将车停妥。
此时已是晚上6:15,小岛却一点食欲也没有,都是因为中午喝太多了。
晚餐很简单:无骨炸鸡柳等,外加雪碧等饮料。毕竟待会要赶在晚上7:15分之前购票上船,观赏长江夜景。
一听雪碧下肚,小岛的胃似乎不再像刚才那样小鹿乱撞了,但由于无骨炸鸡柳太油腻,那种若有若无的恶心感又开始纠缠小岛的胃。
小岛自个儿走向收银台,准备用自己的手机支付一听雪碧,试图冲淡油腻感,不想再次麻烦老同学。
“来来来,我来!”小芳抢着付了钱。
小岛非常感激,但也觉得有些惭愧:别的同学一听雪碧就够了,为了快速中和胃内的酒精,硬要搞这种特殊化。小芳会怎么看我呢?
席间,小芳一直劝小岛多吃一点。小岛则半推半就地说中午可能喝多了,胃有点不适。
最终,小岛还是剩下了两块未完成的鸡柳,取而代之将另一听雪碧一饮而尽。
与酒相比,回忆的后劲更持久:
刚开始,甜味居多;
随之而来的是后悔和无奈。
当平庸的“稻草”遇到卓越的“校花”时,
刚开始是仰慕,
然后是反思,
再然后是不定期地反刍,持续地反刍……
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治愈一切!
8.“我真的很无能,也很没有勇气!”
小岛回想着停车场的那个老头儿:一身粗糙的大衣虽裹住了深秋的寒凉,却裹不住那副冷漠无情的无奈面孔——人生不易,在他这个年纪还能坚守在这个不起眼的岗位,背后一定有难言的委屈。如磐石一般威严的面容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定格出这样一副画面——停车场是我的地盘,纵使你是天王大帝,今天也得听我的。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小岛直接打了退堂鼓。
安顿好家里的事,小兰、小兰的孩子、小敏、小敏的老公小海和孩子们也如约而至。
离夜游长江开始的时间不足15分钟,蜂拥而至的观江人群早已把停车场的车位占满。
那位老头儿拿着个大喇叭又开始在那儿耍威风:"都给我听好了,里面没车位了,这里坚决不让停!!"
如此强势的命令,让本来兴高采烈,再次赶来的小兰心急如焚:时间不多了,如果找不到停车位,就赶不上“夜游长江”了。
看着一旁拿着自拍杆,一脸迷茫的小岛,小兰再也忍不住发火了:“小岛,快点,帮我去和那老头儿说一下,让我把车停进去,我真的很烦!!”
见多了女人发火,但头一次见小兰对自己发火,小岛也非常能够理解小兰此时的焦虑心境——换作是小岛自己遇到这样一位倔强到底的老头儿,估计不光要发火,可能还要骂上几句不堪入耳的创新式的经典粗话。但看到小兰焦急的眼神,回想那老头儿的气势汹汹,小岛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但是女神发话了,又不能不行动,小岛只好挪动着双脚,假装对站在停车场门口的老头儿动了下嘴巴:“您好!就让她停进去!”老头儿形如木僵,似乎连看都没看小岛一眼。
“算了,算了,你们先进去吧,我到前面去找找车位。”一脸黑线的小兰俨然失去了中午的温柔。
后悔、对不起写满小岛那依然呆滞的脸庞。深秋的宜昌,天已完全黑下来。
“我怎么这么无能?连这点忙都帮不上。”那些挫败感极强的往事如同中午的那几杯烈酒,一下子涌上了小岛的额头。
小岛顿时头脑开始微微发涨,全然忘了用左手护住卡在自拍杆上的华为荣耀8X手机。
“啪”的一声,手机从自拍杆中自然脱落,摔到了地上,后盖顿时摔裂成星星点点的银白一片。幸运的是前屏毫发未损,不影响使用,后盖有手机外套保护,不注意也看不出来。
否则最坏的结果不光是要在宜昌修手机,还不一定能按时回武汉上班。
毕竟早在2020年4月份,武汉疫情封城期间,这手机换过一次前屏——当时也是由于小岛在电脑旁注册微信公众号,右手无意识地触碰到放在书桌上正在充电的华为荣耀8X,2小时后手机屏幕开始花屏,无法使用了,那次真的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换屏花了300多元,前面封在家里靠每天刷抖音极速版赚也没赚到200多元。
一脸懵逼的小岛站在原地,心中仍沉浸在没能帮上小兰停车的失落、懊悔之中。
此时,中午的酒劲倒是彻底消失了。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小岛和大家陆续登上“夜游长江”的航船。
说实话,同样生活在武汉长江边的小岛,从未见过如此宽敞大气的大船,只是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同行者,小岛需要极力缓解“社交恐惧症”带来的紧张感。
喜欢拍视频,但拍得极不专业——来宜昌之前,小岛在抖音上搜索过好几个版本的长江夜游视频,都是棒棒的。可小岛所拍的视频,加之一曲老掉牙的《长江之歌》,真的是LOW到了极点,如此缺乏烟火气息。
本来去同质化的拍摄方法很简单,多拍同学,多融入他们——小岛当然也知道同学们其实真的很友好,即便是刚刚小兰命令小岛,其实也是想锻炼一下小岛处理紧急事情的能力,事情的结果其实并不重要。
“主动让身边的人帮一个小忙反而会拉近关系”
只是这不仅需要谈判力和说服力,
还需要巨大的勇气!
后记
仅以此作,纪念那些逝去的日子,纪念那些遗失的美好!
未来的路还长,希望小岛能够彻底破茧,找到自我的价值!
抖音上有个视频,文案是这样写的:“喜欢一个人的真实反应不是觉得她好看,也不是脸红心跳会加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自卑。有人说这是世界上非常糟糕的事情,就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喜欢的这种感觉。”
或许不太适合用“喜欢”这个词去诠释同学之间的这种纯洁的友情,但其实“喜欢”本就是一个非常中性的词语,用于表达一切与爱心相关的人、事、物。
歌手任然《飞鸟与蝉》所唱:“你骄傲的飞远,我栖息的叶片,去不同的世界,却从不曾告别……”飞鸟在天上,蝉在地上,隐喻不属于同一世界的两个人。
小岛一定是格格不入的:不解风情的压抑,即便真有千言万语,也不便坦然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不清楚如何准确地表达。
《乌合之众》一书从未要求人们要合群,反倒是处处指明合群所带来的核心弊端——有可能会丧失主见,最后有可能沦为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
但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一座孤岛,这是由人的社会属性所决定。
所以,当某一类人一出现,还是会引起一些思考。譬如小岛,在以往的社交场合遭遇了误解、委屈、背锅等一系列事件以后,从此再也未能真正地向世人自然地表达自己。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但每当小岛得知再过几天会参加一场必要的单位聚餐等活动时,前几天晚上一定会做以下的梦:梦中的小岛由于工作上遇到棘手的事情,焦虑得摔桌子、踢板凳——醒来之后,知道是一场梦,还在自我安慰:一切终将会过去的!
社交恐惧症,要如何才能克服?删除微信这一行为到底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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