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一本书

①书    名:钰  见

②作品理念:钰,即主人公的名,也有“宝物,宝贵的”的意思;见,即看见或者见解——谐音“遇见”,亦指记录生命中遇见的人和事,用文字去承载这份宝贵的回忆。

③结构及样章:

结  构:时间顺序与角色顺序相融合。(角色包含生命中遇到的一些影响至深的人。如:亲人、友人、恋人、恩师,甚至某个过客。)

样  章:

(时间轴——大学毕业前一年,外婆离世后两周作。)

            外婆的花儿,落了

        实习备课和试讲的第一篇课文是鲁迅先生的《社戏》。说的是“我”随母到外祖母家归省的童年趣事。巧了,说的是外祖母的家乡。每天晨读这篇课文,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您——我的外婆。小时候,爸妈工作忙,不能把我留在身边,您是我最亲的亲人。您看着我出生,带着我长大。可惜啊!现在我还有一年就毕业工作了,却孙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我记事以后,第一次受到,如此巨大的,来自生命的震撼。    .              一、惊闻 

      (差几分到七点)闹铃还没响,我的手机还是出于关机状态。此时舍友郭的手机来电铃声却响了起来。异常刺耳的铃声和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对话,把我的睡意驱赶得差不多了。

        “妞,你爸叫你马上回电话给他。”“我爸,他怎么会知道你电话?”“不信你看看这个号码是不是你爸的手机号。”我用力睁开朦胧的双眼,探出身子往下瞅了一眼。熟悉的号码印入眼帘……是老爸!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我大概已经预料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半爬半跳地下了床,拿出手机开机。拖鞋都没穿稳就拉开前门到走廊去。

        深呼吸了三下,平复加快的心跳,拨出老爸的电话。平时,为了安全起见,我是不存老爸的手机号的,那个号码已经烂熟于心。可是此时,我……我连拨两次号码,竟然都按错或者按漏了数字!!!

        电话接通了。手抖……手还在抖……电话里老爸是怎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这天凌晨两点多,您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此时的我,哽咽得泪如雨下……掩住嘴巴不敢发声——一来电话这头大家都没睡醒,二来怕电话那头的老爸担心。我挂断电话,稍微平复后,又打了回去,询问老爸关于火化的时间。“我要回去,必须回去。”“火化的时候还没定呢。你等我通知吧。如果今天下午马上火化,你也见不到外婆最后一面了;如果过两天火化,那你再做回来的准备。”我告诉老爸,不管怎样,就算下午就火化了,我等到下周末也是要回去的……

        本来和舍友约好,这天早上陪她去医院看病的。虽然舍友一再让我不要陪同了,我却执意要按原计划进行。可能那时的我,真的不想在一个地方呆着,只想逃离到外面的世界透透气……

        路上是怎么来回的,我也忘了。只知道一路晨风拂面,吹得脸上到处是泪痕。

        回到学校后,让舍友先回宿舍,我一个人来到“万人坑”。这是一个可以安放悲伤的地方(曾经最脆弱的时候,我也是在这里度过的。)——在这里,一个人,失声痛哭……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听见。因为此时正值中秋假期。我将手机的纯音乐点出来播放。一来可以努力让自己平静,二来也可以遮掩我的哭声——我从来不喜欢向外人展示我的脆弱和哭泣。            若干小时过去了,终于等来了老爸的电话:两天后火化。我擦干泪痕,去食堂吃了顿素,就伪平静地回宿舍查车票去。

        二、归家   

        中午几乎无法入眠。两点没到,我就起身收拾东西,直奔汽车总站。幸运的是,竟然还有票,而且还是十分钟后开车的。            六个半小时的车程颠簸,15:30到22:00。吃了,吐了,哭了,睡了。天空从下午艳阳渐落,变成了夜里的月亮高悬。终于到家……   

        敲门,没人应。拿出钥匙开门的那一刻,老妈正披头散发地从房里出来,满脸倦容。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给我热好汤和炒香菇,就进房睡了。我知道,老妈为了您的事,从凌晨到夜里,都没有得好好休息。疲劳尚已摧残身体,更别说失去您,给她带来的悲痛了。唉……我此时也已经被快巴折腾得不行,除了吃东西和睡觉,什么也不想做了。(老妈在后来告诉我,当她得知您已经撒手人寰的时候,“心口还是很痛很痛……照顾你外婆的时候,辛苦归辛苦,但是总能摸到、见到这个人,心里面很踏实。现在呢,只能阴阳两隔……”)

        23:30,本来人是很疲惫的,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有躺在床上发呆。窗外的月光,格外的明亮。谁让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呢?哦,您是不是想念外公和舅舅,提前去和他们团聚了呢?

        在您腿脚还方便的时候,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有几次过寿,我们还把您接来我们家住过呢!还记得吧?我和您就睡在这张床上。这是一张不大的床,以至于两个人睡着不太舒服。您总是侧身给我睡多点。可能是太累了吧,记得您睡觉会磨牙。

        我向来是现实主义者。但是这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您会在上天堂前,来陪我睡最后一晚,就像陪我小时候那样。迎着月光,我腾出了半个床位给您,自己在另半个床位半哭半睡地进入了梦乡……                         

        三、别 

        凌晨5点,全家三人陆续起夜,睡不着。又是一晚的哭累了睡,又是一晚的留一半床给您。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晚和您“同床共枕”了。

        06:30-07:00  一晚中,真正熟睡的也就这半个小。

        07:00-08:00  起床精心地梳理和穿衣,打算用庄重的衣着,送您最后一程。

        08:30 和爸妈来到您家里时,家里其他人也全部到场。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时,客厅的电视旁,已经摆着您的黑白照,前面被布置成简易的灵堂。似乎这个时候,第一次看到您不是以一个立体、彩色的形象,而是平面、黑白的照片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猛然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现实……

        09:10  全家驱车来到殡仪馆。这时,天开始下起小雨,我的心,顿时宽慰了。之前听博说,别时有雨天恩赐。老人家走的那天,如果有雨水,说明老人家人好,很照顾后人的。谢谢您。

      09:20-10:50  和小姨在雨中奔忙,交费、咨询、买骨灰盒、戴黑袖套等等。等所有前事办完,就等着去瞻仰室看您最后一面时,天放晴了。您看,您在我心中,就像那束阳光,那样温暖。终于等下就可以看到您了!            11:00-11:10  我和老妈带头,和一家子到地下瞻仰室(也就是“太平间”)看您被火化前的最后一面。

        瞻仰室在地下二层,木门是开的,里面的拉闸门锁着。木门上有个门铃,上面写着,“瞻仰请按铃”。我靠近那个拉闸门时,一种难闻的抗腐蚀药水味扑面而来,让人望而却步。里面阴森森的,寒气逼人。我按了门铃,按了三次才有人来。是一个像穿着手术服的人开了门。我们全家人都进去了,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他让我们到空的瞻仰间等候,等下他会把您推过来。进入这个地方,我总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传说中的阴间,但是没有背后发凉。因为,我将要看的,是给过我最暖温度的您。我怎么会寒冷呢?

        屋子静悄悄的。几分钟后,推床轮子响声由远及近,我知道,您就要被推过来了……一层白色的床单,一层红色的被子,中间,是枯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您!整个人都缩小了好多!这真的是您吗?紧闭的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现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您的右半边脸,还是完好如初的。环视瞻仰的时候,我来到您的左边,发现您左脸和左耳都血凝得紫了……这样的景况,才把我从您“睡着了”的自欺欺人的谎言中拎出来,用赤裸裸的现实,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把我打醒!您真的要走了吗?!您真的已经走了吗?!等会儿,您就要被放于熔炉中炙烤,化为灰烬……化为宇宙尘埃……然后,这个世界,就会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转动。想到这里,不禁头昏目眩……您,明明给过我们那么多的无价财富,却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          11:15-11:45    火化进行中……          四、忆

        您做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从没工作过。没有文化,但是您却留给了我比课堂上学到的、更珍贵和丰富的东西。

        在我儿时,总是和您到鱼峰山晨练。那时,天还没亮,5、6点的样子,就开始洗漱。我还依稀记得你房间里昏黄的小台灯呢,见证了我经过多少次挣扎起床成功的记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好习惯的养成一定要有人督促。就这么着,我从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每早和您去爬山。那时,您的身体还硬朗,到了公园,放下袋子,总会做一套伸展运动。小小的我,就跟着您后面,有模无样的学起来,把胳膊和腰脚都扭得不合年龄的滑稽……除了爬山、做操,我还跟您在鱼峰山公园里踩石子路咧!还记得吧。哇,好疼好舒服……我们还常常在入门右边的舞池里走两圈,在游乐场的器材旁压压腿。每次进公园前,我最喜欢的项目就是——买早餐~哈哈~我可喜欢您买给我吃的豆浆、粽子、粑粑、糖糕了……那个味道啊……是至今也难以忘怀,也难以找回的了。还有那条走向鱼峰山的路,可能因为当时我人小,脚短,眼界窄,总觉得是最长的路。长大了,才发现,从您家里到鱼峰山,原来是那么近,那么近……

        您还能做饭的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您炒的小葱拌豆腐和给我蒸的香菇肉饼。那个味道,至今未有人可以超越。可能厨艺比较接近的,也只有我老妈吧,但也不完全是那个味道。以前还和大表姐、小表姐在家里煎大饼、包饺子、做豆腐酿、自制凉粉、甜粉利等。真是喜欢那些日子!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还记得,我常常和您到舅娘的菜市给她送饭。那条去菜市的九曲小路,也被我们祖孙俩,走个遍啦……路上买串芭蕉、买几个梨子是常有的。记得您喜欢回到家里,削好果后,放到热水里烫一烫,分一个或者大半个给我吃……哇,那感觉……好幸福……您的袋子里,经常会有话梅,那也是我的爱。您的门口,常年有芭蕉和香蕉,您的床底,常年有糖块……哈,来到您这,简直是美食的天地!难怪我成长得如此神速呢!外婆啊,您总是把最好的给我!想到自己的时候,总是很少。

        后来啊,您渐渐老了,家里的人烟也渐渐少了。20年前,外公走了,爱人的离去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5年前,舅舅也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悲切;后来,两个表姐都出嫁了,舅娘也不常回家……家里,就剩下您一个人。我在外读书,不能常常和您见面,但是一放假,都会跑去您那玩。那时,我常常看见您拿着一个凳子到阳台,踩上去,然后往楼底、对面的屋顶、鱼峰山上的人群点点——张望。那时的我,还不能完全理解您的心境。但是总觉得您一定会孤独,所以每次到您那,我总会搬个小椅子,陪您聊聊天。说说我爸妈的情况,说说爷爷奶奶家的事,还有自己的近况……您总是很喜欢听,虽然,我也不知道您是否听得懂。只知道,您总是笑眯眯的“哦,哦……”

        再后来,您的手脚不像以前那么灵便了,头脑也不像以前那么清楚了。还好家里来了个“伙计”陪您——狗狗“来来”。

        5、6年了,来来也从青年进入了老年,是您,陪它走过了人生的春秋。还好有它,您才有了精神依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家里人开始轮流照顾您的起居,给您做饭(好吃的也会顺便给来来一份,因为它是功臣,是您的守护神!)、洗漱、吃药、洗衣服和倒大小便等。您对我做的这一切,总是觉得很抱歉。其实不必的,外婆。在我小的时候,您又何尝不是那么事无巨细的照顾我、关心我吗?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记得2013年的春节,我一个人留在您那,陪您一起守夜。因为我不想让您,在别人合家欢乐的时候,一个人面对这这个一无所有的家。

      今年暑假,您的情况突然很不好,家里人经过讨论后,决定送您去养老院。看得出来,您从始至终,对住养老院都不是很愿意。我们又何尝愿意呢?如果有能力照顾您。假期里,每次我和老妈去看您,都会给您喂饭,每次我都会握着您的手,感受您的温度。每次,您都会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虽然您的身体虚,不能再说什么话,但是十指连心啊!我懂,我都懂……我还记得8月29日那天,是我去学校的前一天,也是我和您最后一次见面!那天也是您生日的前一天。那天我和老妈给您准备了鸡汤,把您推出屋子来喂,顺便呼吸新鲜空气。可是,那天您的情况很不好……头无法自己抬起。我和老妈,一人喂汤,一人托着您的头……您喝得累了,就突然睡去了……我好害怕!那时,我真怕您一睡就起不来了!后来护工把您转移到床上,给您先睡着。陪伴您了一阵,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蹲下身来,握着您的手,说了两次:“阿婆,我明天就去学校了啵!今天是假期最后一次来看您了……您要好好的。”后来您似乎听到了,紧紧抓住我的说,喃喃地说:“哦,哦……”眼睛半睁着……   

        五、关于“倔强”,关于“解脱”          有几个画面,一直停留在我脑海。

        关于倔强——

        有很多次,您几乎不能走动的时候,还是试着扶着墙边前进,我们要帮助您,您却厉声让我们走开;当您吃得很少的时候,我们煮了很多好吃的给您吃,您却像个小孩一样,赌气不吃,但是我们走之后,您又很渴食地“狂吃”起来……您是怎么了啊,外婆?看着您的倔强,我们子孙辈的都不知道怎么是好。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了……

        关于解脱——

        在您还没去养老院的日子,我看见您每天坐看日出日落,整天都望着整个空荡荡的老房子,很是无奈。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对您来说,有没有意义?您是煎熬呢,还是留恋呢?

        这一次,您走了。把这个空荡荡的老屋子,留给了过去的时光。不知道算不算解脱呢?

        您的离去,让我们悲痛欲绝!可是,如果您自己真的觉得是一种解脱,外婆,我,会尊重您的选择。希望您在天的那一边,一切都好!(PS:老人家去了养老院后,不愿吃东西,只是喝汤。如果当初她愿意吃的话,结果可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所以我姑且把这看做是外婆的选择。)                六、关于未来

        钦州今年被狂袭了两股毁灭性台风。一位“威尔逊”,一只“海鸥”。我亲历了后面一场。台风袭来的时候,简直是暗无天日,天都要塌了下来!风雨交加,完全出不了门,全城断电。大家都惊恐万状地在宿舍里躲灾。但是您可以想象吗?我们宿舍竟然用电脑的余电看教学视频!用我们同学的话说,这种正能量,真是少有了!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几场台风,可能会暗无天日,但是,总会过去。天气放晴的时候,我们不会忘记启程;我们不会忘了——初心。

        外婆的花儿,落了。我愿您是一棵古榕,您的根已深深地、深深地扎在我心里……从此,我不再惧怕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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