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奶奶拾荒》

  奶奶,我们家族传统习称“婆″。上世纪70年代,我上初中时期,父亲在外工作,大哥二哥分别参军和上高中,三个年幼的弟弟其中两个上小学,最小的弟弟屁颠屁颠的,母亲在哪儿干活就跟到哪。

  家里人口多,父亲虽说是吃“皇"粮,但一月也只不过几块钱和点巴点布票和煤油票。仅靠母亲在生产队挣工分分粮糊口食。由于劳力少,队里收成也不好,分值低,到头来连年都是超支户,未等到秋收就没粮分了,全靠借粮借物过日子,吃不饱饭是常事。每天放学回家锅里有几个凉洋芋籽儿或小红薯就算不错了。还是奶奶(称乎婆)心疼我们,她老人家知道我们每家的饭菜都留得不多,每当放学后就把我们所有的堂兄堂妹叫到一块,将她家煮熟的带皮洋芋籽儿(其实就是用大鼎罐水煮细洋芋儿)拿出来分给我们吃,开始我们都纳闷怎么天天都是这么小的洋芋籽儿呢?

    有一天我早上扯猪草回来,见我妈饭还没弄熟,眼看就要迟到了,住得比我远的同学们前前后后都上学去了,知道今天又要迟到,又要在教室外罚站了,我急、我气,未吃早饭背着书包就出门了。但这天,我笫一次逃学,没有去上学,却躲在了半路上一个叫后坪的岩洼洼里,到了大约上午十点钟吧,见婆背着背篓手拿镐锄过来了,下到田里见她慢慢的挖呀挖呀,掏啊掏啊,觉得奇怪,挖什么呢?刚收完夏收田里有什么呢?这田是集体的,且还是另一个大队的地盘。终于熬不住了,在岩洼洼蹲了大半天实在是饿了,也憋不住了,于是自已找个台阶下,慢慢靠近在田里挖东西的婆婆。婆大吃一惊,见我背着书包,“这还没到放学的时侯啊,你啷门回来哒”?又饿又怕的我蹲在婆的背篓边,边哭边道出逃学的实情。这下可把她老人家心痛着达,背起背篓拉着我就连忙往家里跑,放下背篓,手都没来得及洗,进屋就又端出了那细小并凉了的洋芋籽儿。不管是凉是热,狼吞虎咽,待我吃饱我才来看我婆的背篓,里面装的是不足背篓颈颈的洋芋籽儿,我问她您天天在田里就挖这个呀,这田里的洋芋小队都挖收完了啊,她说这哪是挖洋芋这叫散(捡)洋芋。我这才明白,婆天天给我们补济的洋芋籽儿是她用勤劳的双手和汗水一颗一颗捡回来的。到后来我更明白婆和队里其他小伙伴的奶奶们一样,每当队里挖完红薯后散红薯,收割完稻子后散稻子,拜收完苞谷后散苞谷,收割完豆子后散豆子……。

  总之,为了补济我们三家的生活,她老人家总在不停的种、不停的掏、不停的散(捡),哪怕甚少甚小从不放弃这种劳作。后来长大了,学了“拾荒”一词,就常常想起我婆捡洋芋籽儿,拾玉米托、散稻子、拣豆子的情形。头上缠着几圈青丝帕,身着青布大襟便衣的她,满身挂满了巴毛花,扎满了婆婆针(一种针形植物),粘满了油草子,手起了干茧子。实觉婆婆她老人家这才叫真儿八经的“拾荒",时年起我们也才慢慢悟出课文中“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

摄于1998年冬

摄于2017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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