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自己多残忍,才会选择学医

        又到了九月,我的大学已经变成了母校,我从学生变成了校友,突然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四年前的现在,我满怀憧憬,忐忑不安地踏进了我的大学----一所医科大学,原本填报的志愿是临床,后来被调剂到护理,虽然心有不甘,但依然期待着自己可以救死扶伤。可是四年过去了,我突然发现学医: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这三重境界用来描述学医真是恰到好处。

        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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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都说学医就意味着大学四年乃至读硕读博都是后高三,永远有看不完的书,确实是这样。医学生大学四年的垒起来有一个人高,不仅如此,每一本的话都拗口难记,偏偏很多知识你要背的一字不差。除了学习,还要和各种小动物和标本打交道,妹子也能变成汉子。当学其他专业的好朋友过着自由自在大学生活的时候,学医的我们奔波在教室,图书馆,实验室,示教室,医院。

        当每每在教室走廊背书背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书从窗户扔下去;每每看到试卷时,悔不当初的滋味油然而生。就是在这样的苦苦挣扎中,在这一条永无止境的学涯路上,我们还是咬牙坚持过来了,因为我们怀揣着为人们解除病痛的美好希冀,觉得自己这么做会有意义。不是每个人填志愿时会选择医学,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自己就要学会承担,毕竟这只是第一重。

        当然,也有人在这里就败下阵来,每个人的经历与选择不同,我没有资格说什么。

        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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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第一重只是身体上的煎熬,那第二重便是心理上的煎熬。

        我现在还记得实习期遇到的第一个去世的病人。他是附近工地的工人,从高处坠落,全身多处骨折复合胸部及颅脑损伤。他是从急诊直接推入手术室的,那时我刚在手术室实习。初期他还有意识,渐渐就心跳呼吸暂停,我第一次去做心肺复苏,手都有些颤,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自己好像变成了机器,只知道一直按一直按,心里还不停地对他说:"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可是他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结束后我离开手术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们有多么渺小,自己能救的人究竟有几个?学医残忍吗?残忍。我们一边要独自吞下无力回天的自责与懊悔,一边要满怀信心的去救治病人,大概这就是冰火两重天吧。

        更残忍的是,书中那些冷冰冰的字眼真实地发生在家人身上。奶奶最近被诊断出淋巴瘤,看到报告的时候我的脑子像有爆竹炸开了,我觉得自己要透不过气来。因为我学医,我比家人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他们还没有深刻地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那些症状表现治疗预后已经全从我脑子里蹦出来,像有无数支箭戳在我的心上,我终于明白原来文字也是可以伤人于无形的,原本那么的遥不可及,只要一旦确诊,箭无虚发,招招致命,这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样,是会背负伤痛继续前行?还是就此放弃当一个逃兵?那些千千万万还在一线殚精竭虑的你们,你们是怎么选择的?在下班之后,你们会不会也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第三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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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重,第三重,第三重,我还在第二重中苦苦挣扎,第三重还未可知。

        到达第三重,成就大学问,大事业的也大有人在。比如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肝脏外科之父吴孟超院士,他创造了中国医学界乃至是世界医学肝胆外科领域的无数个第一;他翻译了第一部中文版肝脏外科入门专著;他创造了间歇性肝门阻断切肝法和常温下无血切肝法;他完成了世界上第一例中肝叶切除手术......:他说他想背着每一位病人过河。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也同样记在我们的心中"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他们是靠什么走到最后的?难道他们不会在意过河时被刺骨河水冻伤的双腿?难道他们不会感受到疾病对自己的摧残?

        我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我也不知道同样学医的你们会走到哪里。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阮义忠的一副摄影,配文为"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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