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暮色总是提前降临,窗外寒风呼啸,吹在脸上,如针扎进骨头般的疼。屋里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烟儿喜欢厨艺,总是在空闲之余专研菜谱,会做很多菜,都是成镰爱吃的。
成镰在沙发上捣鼓着手机,突然说了一句“干脆以后我们不要孩子吧”
烟儿一脸茫然,边盛饭边说:“为什么?”
原来成镰在看一部记录片,片子记录了妇产科的孕妈们的生产过程,其中有一位33岁的妈妈在生宝宝的手术台上两次停止心跳,后来经过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活了过来。
恰巧前几个月烟儿有个同龄的朋友也因为生孩子大出血走了。
成镰说:“我担心你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不生算了吧。”
烟儿眼珠子转了一圈,靠在成镰的肩上。“没事,到时候我会提前锻炼身体。”
烟儿一直想以后生个女儿,把她打扮的美美的。但听到成镰说不要孩子,她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
他们在一起两年多了,烟儿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抿着嘴偷偷笑了。
那是一个美丽的夏天,烟儿从A城来到成镰生活的B城,怀着一种不可描述的心情,当时成镰在C城工作,为了迎接烟儿,请了半天假奔回家中换了一身衣服,早早地来到车站门口。
烟儿走出车站,一个身穿黑色T恤、杏色裤子、浅灰色鞋子,有些微胖的男孩微笑着走了过来,“嗨,累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烟儿心想,真人比照片好看些,便微笑附和着来到吃饭的地方。
其实烟儿在来之前刚吃过饭,她根本吃不下,但出于礼貌,也不太好意思拒绝去饭店。
饭吃到一半,似乎成镰已经不再那么拘谨,从对面的座位上离开坐在了烟儿的身旁,不停的给烟儿夹菜。
烟儿微笑着说:“其实上车之前我已经吃了,你不要给我夹了,你自己多吃点。”说着把刚放进碗里的菜夹给成镰,这时成镰调皮的说:“你可以夹给我吃,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烟儿笑着附和。
“你喂我我就吃”烟儿一脸无奈,怎么会有脸皮如此厚的人,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如果是换成其他人,烟儿可能撂下筷子就离开了,但是此时坐在身边的成镰却没有令她反感,这大概就是对他有点感觉吧,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来见他。
他们是通过一个交友社区认识的,社区的创办人都是他们共同仰慕喜欢的人。那年烟儿还在上大学,刚和异地的前男友分开,在那个情窦初开不久的年龄,失恋的日子几乎都是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有时坐在教室里上着课,老师突然说了一个词勾起她的回忆,眼泪就会在眼眶里打转,转着转着就流到了课本上。
有一天晚上,烟儿戴着耳机准备播放音乐,手指不小心戳到了收音机,电波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浑厚中有些柔软,听着这温润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嘴里含着一块糖化了,甜到心里。那个时候烟儿爱上了电台,与其说爱上电台,不如说是爱上了电波里的那个声音。于是烟儿开始每天定时收听钟爱的节目——《凌云夜话》。
在电波里,烟儿才知道这世界上不幸的人那么多,而她只是失个恋而已。每天听着主持人在电波里开解着那些不幸的人们,烟儿似乎爱上了电波那端的那个男人,他并不是像朋友那样安慰着打来热线的听众,大多时候会很直白的指出听众的问题所在,给出中肯的建议。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主持人的声音,总能感觉到电波那端的人饱经沧桑,甚至心还会因此隐隐作痛。几个月后,恰巧是那个主持人的新书签售会,在寒冷的冬天,烟儿来到签售会现场排着长队,几个小时后,她终于见到了电波那端的人,中年男子,皮肤雪白,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在桌子面前不停的签名握手。烟儿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桌前,跟他握手的瞬间,心里一股暖流从手心迅速流到五脏六腑,烟儿激动的哭了。
回学校的路上,烟儿拿出手中的书开始阅读,果然,这个男人确实饱经沧桑,怪不得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温厚。此时烟儿已经哭成泪人,车上的乘客都投来不解的目光。他们当然不解,他们也感受不到书中文字的惆怅。
那段灰暗的日子其实烟儿是快乐的,他失去了人生的一个过客,却收获这慰藉灵魂的特殊情感。《夜话》的主持人创办了一个社区,是一个供听众交流的平台。
不久后,烟儿在社区里认识了成镰,在手机屏幕的聊天对话框里,烟儿能感觉到他的成熟稳重,他说话的方式总是嬉笑中含着高雅,普通而又不显肤浅。
烟儿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去认识一个人,于是她开始试探成镰,“什么时候有空尝尝你做的咖啡呀。”
成镰曾经是个咖啡师,只见对面回复了一句:“本周五我在‘等一个人’咖啡厅等你,我亲自教你做咖啡。”说欣喜若狂有些夸张,但还是满怀期待的。
他们如约相见,饭后成镰带烟儿去了《等一个人》。环境很安静,进门后成镰和老板嘀咕了几句便带着烟儿去了靠窗的桌子,不一会儿,服务生端来了一些瓶瓶罐罐,微笑示意后离去。
成镰站起来开始向烟儿演示制作过程,一旁的烟儿就像幼儿园里上着手工课的孩子,好奇又认真。演示完毕后成镰开始指导烟儿自己动手,在笨拙的动作中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杯咖啡。
夏去冬来,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烟儿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但它总算一份美丽的情感。后来,烟儿搬到了B城生活。
成镰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比同龄的男孩成熟些,很会体贴照顾人。有人说生活需要仪式感,是的,它可以使平淡无趣的生活也散散发光。虽然只是普通的公职人员,收入不高,但每逢过节,总会给烟儿准备礼物;虽然工作任务重,经常加班,但成镰依然会抽时间带烟儿去旅行;寒风刺骨的冬天把手暴露于空气中虽然很冷,但成镰还是仅仅握着烟儿的手给她温暖。
我想他们之间唯一的不足就是成镰在C城工作,只有周末才能回到B城,虽然现在互联网很发达,但是隔着手机屏幕的亲吻怎能让人感受到那种甜甜的感觉呢?于是他们计划改变这种生活状态。
两年后,成镰开始申请调回B城,大约经过半年的协调,终于成功的调到B城工作了。他们终于可以日出同走,日落同回了。
烟儿是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女孩,成镰不停的往她碗中夹菜,还嘱咐着:“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长胖一点。”
烟儿笑着回应:“我不喜欢胖子,但我爱你。”我想这应该是成镰听过最动听的情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