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次次撞南墙,记得环顾四周

祥子是上学时语文课本里节选了一部分内容里的角色,回想起来只记得漫画里祥子的样子。那时没有感知时代脉搏的嗅觉,也不善于去感受个体命运,以至于没有想去看看这本小说。

经历过,见过更大的世界,才慢慢理解。以前只当语文课本里的课文是一个任务,需要背诵,需要按照标准的理解去解释。实则也可能没有那么多涵义,只是多此一举而已。

现在很迷茫时,想去看看别人的生活。自己的人生只有一次,走在别人的人生里,感受那些千回百转,或许能增加对生活的预判。

偶然在推荐里看到这本书又很想去了解印象中模糊的故事。

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故事,松子眼里曾无数次泛起光,坚定地寻找爱。可是却从未真正长久过,松子想延续的爱迟迟未到且一厢情愿。

每次看悲剧性的电影或小说,觉得整个人跟着主角走了一遭,活在了那个世界里出不来,以至于我很少想去看这样的小说,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那种承重感让我觉得不堪重负。同时我总是觉得生活已经杂乱无章了,想象里的世界该是美好的。

经典小说的魅力也许在于塑造的人物似乎必然会走这条路,因此我在代入小说角色时很少突破人物的命运,一旦突破了,那便不再是这个人了。故事不会是我们所想的结局。

我也永远成为不了别人,我的路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在别人的人生里也能看见不一样,我不是只能这样选择。尽管大环境不会因微小的个体改变,但人生有无限可能,只有你能定义你自己。尝试的意义在于试过才能清晰明了的感受与经历,不是他人言语中的无数种可能。

因为时不时脑海里总会冒出自己会不会落入主角那样的命运,总想去反思自身的问题。居安思危,大概只有身陷囹圄之时或者作为别人命运的旁观者才会去想在内忧外患之时何去何从。

生逢乱世,祥子没有文化,没有想去了解这个世界,也很少观察自身与环境。他既带着底层小人物的忠实优秀品质,也带着傲气,以及摆脱不了那个时代在他身上刻下的印记。

祥子唯一的奔头是攒够了钱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在有买车的期望里,祥子的生活充满了干劲。没有车,祥子整个人就沉入了谷底。

人活着总是得有盼头,人的支撑在于自身、人际和社会。当自己有一定的追求时,零碎的生活也会生出意义。有家人和朋友的支持,做什么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失败,总是感觉身后有支撑。你只管往前走,转身也能回家。如果整个社会和平发展,自身也能偏安一隅的生活。

祥子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初来北平,他不会尔虞我诈,也不会变脸。

在费孝通先生的《乡土社会》里,也许是乡下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里,凭借着老一辈的经验就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生顺遂的的安稳生活。不去探寻外界,也并不需要其他经验。

这该是乡下带给祥子的印记,但后来的祥子,变脸也见怪不怪了。

以前,我总以为变脸只是出现在电影和电视剧中,为了喜剧效果或者冲突的夸张式手法。也许这就是生存的法则。就像唱戏一般,化了妆就是另外一个角色了,此前的面容与角色不相识。

变脸的唯一原因只是你触及了别人的核心利益,无关其他,别人不喜欢你也如此。你没有那么值得令别人费心思讨厌,也没有喜欢到非你不可。这里的利益指的不仅仅是物质,也包括精神上的情绪价值、认同感、自尊心等等。

我好像撕碎了一个梦,却也找了别人不喜欢我的理由。

而后祥子一步一步地丧失了热情。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你看。

祥子只想靠自己的力量买车,他没有知心的朋友和家人,也不关心社会是什么样子。城市和乡下的不同以及当时的社会战火连天 。

祥子也像当初的我们有梦想,有志气。长大以后发现,也许只是当时自己的认知太过浅显的幻想。随着认知的扩大,也能去调整认知和行动的过程。

虽是集体主义的国家,但在书中批判的个人主义是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每个人眼中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有想团结起来改变这个社会。这是老舍先生批判的。

祥子一直以来不会去观察社会环境,觉得这与他无关。而在一个流动社会中这却是至关重要的,掌握信息差才是关键。

因此,在第一次听说西直门很乱,但是他为了更高车钱出车,而后车被大兵拿走了。总在想如果他有洞察社会的眼光,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在他的眼里,把钱存在银行不可靠,只有紧紧握在自己手里才算数。因而在后期,他把三十几块钱随时带在身上。

在虎妞怀孕期间,如果他能有主见,不缺知识,是不是就不会让虎妞多吃少运动而难产。

难产花钱请神婆无用,也不会送医院。医院的几十块钱,不知是祥子忘记可以用他的车换钱还是已经不想去救治了。

因为那个没有知识的年代,所以无知,所以残忍。

在小福子想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想起小福子的醉鬼爸爸和两个弟弟,他害怕他承担不起这样的生活。后来他想回来找小福子时,小福子也不在了。

至此,他没有了牵挂。他不愿为生活拼命了,曹先生的帮助他也不要了。慢慢地,他彻底与当初的自己背道而驰。

这那个时代的命运,也是大多数个体的命运。

这让我想起《围城》里的方鸿渐,虽然他留过学,却被他的好朋友赵辛楣评价,看着不讨厌,但却一无是处。

他没有自己的思想,随波逐流,留学、教书、被骗娶了孙嘉柔。

从始至终,被生活推着走,像浮萍一般。

祥子坚定的事情就是靠自己买车、善良,一一被他自身和当时的社会撕碎了。

祥子和松子一样,是撞了南墙数次也不回头,不会反思自身的问题,永远抓住了外界,可是外界却不因渺小的普通个体而改变。

最后,是自己变了,越想拥有的逃得越快。

如果能重来,多想不管是松子还是祥子,都能看看以往走的路,美好的品质纵然美好,但可能并不能化解苦难。

又似一个轻飘的壳,承担不了个人生活的重力。也许成全了别人,也许非别人所愿,但却一定压迫了自己。

在这世间,并不能凭借真善美就让自己一生顺遂。这些可贵的品质只是你对待别人的一种方式,并不能期待这些品质能替你化解苦难,让往后的人生更好,也不能期待别人同等待之。

平凡的个体也是可贵的,自己的原则、世界观是慢慢塑造的一个过程,随着认知的增加,我们会改变原有的观念,但也并不意味着抛弃了自我。

总是要坚守点什么,总是要热爱点什么。总得有一些坚定的生命是不被外界所改变的。

这份热爱能让你快乐,物质也好,精神也罢。

结果很重要,但过程也有它存在的意义。因为那些过程,我们变得不一样了。

只管狂奔的向目的地,看似很努力,可是从没有停留片刻的思考,求而不得好像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之后的理由就是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失败了。

但愿停下来看风景也好,停下来换条路也好,总之别总是一往无前。只见脚下,却不了解这片天空的井底之蛙。守于一小片天地固然好,但也该看看别处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如果一辈子那么长,翻山越岭赶了一路,除了一股蛮劲儿,最后还是一无所有。总觉得有种无力感。

以后别太赶劲儿,想拥有的生活,不多不少,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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