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术研讨会

李行知把咖啡杯里的渣滓倒进了水池,清洗了一下杯子,然后把杯子放到了流理台上。金富真把杯子收走, 倒挂在橱柜下的挂钩上。 然后金富真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咖啡, 两个人走到半潜式的餐厅,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阳台的窗外, 太阳已经很高了, 温暖的光线流泻进来, 穿过纱帘倾洒在地毯上。

李行知把脸转向阳光, 眯着眼,感受着阳光略带灼烧的轻抚。

“你的乌眼青看上去好多了,”金富真说道,“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跟武僧一龙打了五个回合。”

“不清楚你说的是谁。”

“不知道没关系。哦,对了, 什么时候你跟朴载赫搭上线的?”李行知问道。

“大概8个月以前吧。而且...我跟他的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金富真平静地说。

她的坦白让李行知有点讶异。“你们这算是勾搭成奸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金富真有些羞恼,但是她很快平复了心情,说道:“唔...也对,差不多是你说的意思。仅仅是肉体上的关系。你看上去好像不怎么惊讶么?”

“还是有一点的。 你们在哪儿碰到的?”李行知继续问道。

“TERAROSA 咖啡馆。”

看来,TERAROSA这地儿是朴载赫的固定据点啊,李行知心想。

“这么说, 他勾引的你咯?”

“应该是互相吸引吧。当然可能是我当时一厢情愿。我们交往了一个月,然后分手了,但是还是保持朋友关系。他人还是不错的。”金富真回答道。

MICE(老鼠的复数形式,间谍也确实像是老鼠),李行知脑海里跳出这个词儿。大部分选择和外国间谍合作的人都逃不出这条MICE定律---Money(金钱), Ideology(理想), Compromise(被人理解), Coercion(胁迫)---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ego(自尊心), excitement(激情), disaffection(没有民族自觉), personal ties(个人关系), sex(男欢女爱) ...目前来看, 最后一条是朴载赫发展金富真为下线时用的最初手段;但是他们的肉体关系这么快就结束了,只有一个月就寿终正寝的男欢女爱关系,可是金富真却依然还是他的下线。那么,难道是理想?

“为什么还会和朴载赫继续合作呢?”

“本来我没有跟朴载赫合作。后来开始合作是我跟他分手两个月以后---我加入了一个研究小组,”金富真回答道。“我们这个研究小组没有名字。只是几个我们学院里的人自行发起的。我们的研究方向是罗刹国。”

“你和朴载赫相识的时候, 你对这研究小组有了解么?”

“没有。据我所知,这个研究小组是我跟朴载赫分手之后才刚刚成立的。”

如果金富真所言属实, 那么朴载赫泡她确实是出于真心,而她后来加入了这个研究小组, 对朴载赫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或者说,瞎猫逮到了死耗子?

“那……能跟我说说,你的这个研究小组的研究方向是什么嘛?”

“我主修国际关系的,所以,术业有专攻,小组的研究方向是摩斯克的新领导力---或者说普希金大帝的领袖魅力,他在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 以及预测他下一步的行动目标及地点。大致是这类头脑风暴式的讨论。”

“谁主持这个小组?”李行知一边问一边心道,这种战略级别的学术研讨会,稍微控制不好成果外泄,就是资敌。她居然还和朴载赫合作,先不说她自愿做了间谍,但就国防安全教育意识淡漠一点来说,金小姐还是政治幼稚型。

“我大学的系主任---赵俊哲博士。”

“你的意思是,有一天,赵博士很突然地邀请你加入讨论?”

金富真点点头。“我们关系非常好,我跟他,类似爷爷和孙女之间的关系。他让我在他的系里担任讲师。所以,他让我参加,我就参加咯。”

“这么说,你对赵博士负责, 那么赵博士对谁负责?”

“我不知道他对谁负责,李先生。你可能不明白, 我们只是就政策的可行性以及可能性进行讨论,纯学术活动。很多学科都在做类似的事情---经济学,历史... 有时候讨论的结果就会变成成果写入教材中。李先生, 我们不是在做间谍活动, 搜集你所谓的资料。”

实际上, 成为非官方学术讨论会的会员,是情报搜集的常规手段之一。原始而粗糙, 迷宫一样的初级情报信息能获得的有效信息很少。一个组织或者党团的能力范围通常都是有局限性的;但是一个组织或者党团打算用自己的能力做哪些事情, 这个是非常有价值的,值得仔细研究。这种对于本国人来说,似乎司空见惯的战略性研讨,甚至是不经意地日常聊天里的只言片语,对外部势力来说,却是很重要的战略推导结论。

在李行知打算给金富真讲解一个学术讨论会,有怎样的情报价值的时候, 金富真打断他:“啊,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的讨论成果可能会变成有价值的情报。NIS, 国情院那帮人,对吧?”

真是冰雪聪明,李行知不由得感叹。

“可能性非常高。”

NIS, SK国家情报院, 前身是SK国中央情报部(KCIA),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跟阿美利卡CIA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一帮狠人, 连自家总统都要绑了石块扔海里淹死的那种狠人。现在的SK国情院,在李炳浩的领导下愈发高调,和Z国在德萨事件中强硬对抗, 并公开调查现总统金慧朴的私人生活。这个机构在SK国本土几乎无孔不入。

金富真有些懊恼:“你一点透,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就觉得自己有点蠢。你觉得赵博士会不会也......”

“赵博士这里, 我没有太多的想法。”李行知打断她,“你为什么把你们研究小组的讨论结果,透露给了朴载赫。我们聊聊这个吧。”

“好吧。 朴载赫他说他不感兴趣, 但是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且, 我知道他为贵国工作。你知道我们SK国有句谚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呵呵, 好像我们传统上也是这么说的。”李行知嘴上说,心里却在想,朴载赫为谁工作?难道是我的同行?

金富真勉强笑了一下,“悲剧性的错位吸引。不管怎么说, 无论贵还是我国, 对罗刹国都有着天然的恐惧心理,逆火轰炸机和T72的钢铁洪流, 一直是东亚全体国家的梦魇。而且, 我还有四分之一的阿美利卡血统,算是阿美利卡人。如果透露一点点的智库信息对彼此有利, 那么我觉得哪怕自己被利用了一下, 也无所谓咯。”

金富真说的很对:罗刹国目前的外交政策一塌糊涂,而且境况堪忧。在普希金大帝的光辉领导下, 罗刹国已经占领了奶油之地, 东尤克兰以及艾绶亚(但是他操作上很小心,不违反国际法。国际法最重要的一条,是不能以武力取得新领土。傻大木死在了这条上;普希金大帝很精明地让上述诸地先公投独立,再公投加入罗刹国,法理上立住了脚跟。之后的战争都是保卫领土,所以NATO只能干瞪眼。);在亚洲,跟扶桑在北方四岛强硬对抗; 利用石油资源在Z国和扶桑之间左右逢源,占尽便宜,利用两国对能源安全的渴求心理,卖了90多美刀一桶的高价;上合组织军演是主要参加国之一;六方会谈里的搅屎棍。这位大帝的大国沙文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一直在增强,从未有更改。

李行知心里在评估金富真在H城大学的研究小组是不是NIS放出的饵。“SK国人是不是掌握了某些我们Z国方面不知道的情况?朴载赫的谍网是不是已经被布控?”

“我只管我自己这一小块,”金富真说道,“我之外的情况, 以及这个金刚峰,我基本上一无所知。”

李行知沉默思考了起来, 试图在繁杂的碎片化的资料里,找到跟朴载赫有关的有效信息。他对金富真说:“把电邮地址写出来吧。我现在需要去打个电话。”

“你可以用我的...”

"不行, 安全起见,我要用公用电话".

“街角就有。要零钱么?”

---李行知穿上衣服, 拿笔在手心里记下了张三丰的.9口径的枪号, 然后离开了金富真的公寓。在街角卖水果和蔬菜的便利店前面, 他看到了那个公用电话。一个店员正在清扫店门口的街道。看到李行知, 冲他点头微笑了一下。

李行知用金富真给的零钱拨通了裕元基金的主机。现在是燕京的早上9点。 响了5声以后, 周沫,裕元基金的新进前台,来自河雒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 接通了电话。

“喂。哦,是李先生啊。早啊,我刚进门就接到你的电话了。”

“谢谢。波波姐在么?”

“应该在的。”周沫笑着说。“我给你接通。”

电话里静默了下来, 然后又嘟嘟了两声。波波姐接起了电话:“李行知, 你还活着呢?”

“不光活着,还活蹦乱跳呢。”李行知踌躇了一下。让波波卷入这件事, 实际上是把她往泥坑里推, 可是不这样做, 又无法解决朴载赫的事情。他现在别无选择。这件事,要找机会跟袁朗报备才行。 不然他和波波都没好果子吃。

“我需要你再帮我几个小忙。”

“说吧。”

“把我的手机变砖。 我把它搞丢了。”李行知想了一下,决定改主意。“还是不要变砖。把内容抹掉, 然后跟踪它。”

“简单。你要弄个克隆手机么?”

“?”李行知没听懂。

“我们建了个云。可以支持集团内部的全部手机和手持终端。没人通知你?”

“没人通知我。”李行知挠了挠头皮,自己这次假期似乎浪的久了点。

“嗯嗯,顺便跟你说一声, 你手机里有不少裸照,口味真重... ”

“拜托, 波波姐, 我从来没...”

“安啦, 逗你玩的。好吧, 我会跟踪你的老手机的。只要它开机,无论是WIFI模式还是移动数据模式, 我都会追踪到的。我给你克隆一部新的, 发给你。”

“号码要帮我换过。”

“没问题, 你还住在万豪酒店么?”

“不住那儿了。 现在的地址是SK国H城松坡区湖水林光公寓101楼, 收件人 金富真,要当面签收。我去买一只转移拨号用的手机。如果我把SK国的号码给你,你能转移到我丢了的那个手机上去么?”

“简单, 没问题。”波波姐电话里犹豫了一下,“行知, 这事儿, 你得跟袁头汇报一下...”

“我会的。 找机会我会跟他汇报。”但是李行知还在犹豫什么时候向袁朗汇报此事, 其实这事儿早该做了。

“还有其他能效劳的么?”波波姐懒洋洋的问。

“监控我的信用卡,而且你得给我弄几张新的了。”

李行知知道枪手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但是以防万一总没错。

“不会吧,难道你被人抢了?”波波姐的声音明显关切了起来。

“跟被抢也差不多了。下一件事情,我需要你能在这两个邮件帐户里搞到的所有资料。”李行知把从金富真那里得到的MSN和Gmail的地址,复述给了波波姐。“还有一件事, 帮我查一下这个张三丰。”李行知把张三丰的国际驾照的地址, 以及信用卡号码还有.9口径突击步枪的枪号,都告诉了波波姐。

“枪看上去是 BERETTA 92FS, 但是标识和LOGO都被磨掉了。”

“收到。还有么?”

李行知把赵俊哲博士的名字和专业给了波波姐。“他现在在梨花大学。能搜集到什么资料都可以。”李行知想让波波姐也查一下朴载赫,但是他又忍住了。

“我还有一个电邮地址,要你帮我查一下。”他把金刚峰的邮件地址给了波波姐。

“最后, 帮我查一张车牌。SK国车牌, 没问题吧?”

“时间要长一点。”

李行知把车牌号码以及车厢上的海报内容都告诉了波波姐。然后说:“谢谢,我会再打给你。”

李行知把电话挂了。接着进了便利店, 买了一只有预充话费卡的手机,然后回了金富真的公寓。

在餐桌边找到了金富真。

李行知问她:“什么时候老朴把金刚峰的联系方式给的你?”

“大约一个月以前。”

这个时间点,大致就是朴载赫放弃金星友邦公寓---周建设和司徒依兰知道的住处---搬到鹭梁津公园去住的时候。

“他有说为什么给你金刚峰的联系方式么?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才能启用?”

“没有。老朴他经常走神。而且话题也经常跳来跳去的。有时候我根本插不上话。有时候就好像我根本是在自说自话。”

“那是ADHD,就是多动症。”李行知回应她道。

“原来如此。”

“你仔细想一下, 他搬到鹭梁津那个藏身之所去的时候, 是不是刚好你有什么研究成果告诉他了?”

“好吧。研讨会每周开一次, 每次开完会呢, 我都会跟他讲一下会议的内容,所以时间上是很难确定的。他也对我给他的情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沉默了一会儿, 金富真站了起来, 沿着厅廊向卧室走去。“我去洗个澡。”

李行知把新买的手机拆封,点亮,给波波姐打了电话并且把新号码告诉她。五分钟之后, 手机屏幕显示一条来自波波姐的短信:新老号码置换成功。李行知给朴载赫发了一条短信:我是李行知。尽快联系本机。ASAP.

然后, 他在一张纸上开始罗列要做的清单(to do list):

---联络本网中的其他下线, 并让波波姐跟踪。

---调查赵俊哲博士?花名,是否是NIS的联络员?

---车牌, 厢式车, 车子的可能停靠地点?

---朴载赫放在地铁储物柜里的文件的翻译件

---张三丰?枪号?

---周建设和司徒依兰的藏身处归谁所有?朴载赫的两处公寓, 又是归谁所有?

---周建设和司徒依兰。 要不要再会面?要不要直接冲突?

后两件事情有些吃力不讨好。探查藏身处的物权极有可能打草惊蛇。所以李行知决定把后两项放到最后在处理。

至于和周建设以及司徒依兰会面,李行知心里盘算, 如果那两个枪手是周以及司徒的手下,那么再去美都住宅就是自投罗网。但是,去他们那里打听朴载赫的消息呢,确实作为一个朋友必须做的事情。

所以, 做一次不速之客,出其不意地去拜访一次周和司徒,看看他们见到自己脸上的青肿是什么反应,虽然有些冒险, 但是却值得一试。

---和金富真争论了半天, 李行知还是选择了投降,同意她和自己一起行动。 离开了公寓, 他们上了金富真的第二辆车, 一辆暗蓝色的路虎 RANGE ROVER. 附近的男装店里, 李行知买了一些换洗用的衣服---卡其裤, 衬衫和一件夹克。然后他们出发去美都住宅。

金富真把车停在了一颗光秃秃的樱花树下面, 这里离周建设他们的公寓还有三个街区。

李行知拍了拍口袋, 再次确认那把抢来的.9口径在身上, 然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关上了车门。

“记着,”金富真的声音从开着的车窗里飘了出来,“电话响一声我就会过去。”

“响两声就开车过来疯狂扫射?”李行知调侃她。

“我有我的套路。”金富真给了李行知一个娇俏的白眼。

虽然在一起只有八小时, 但是李行知已经对金富真有了比较全面的认知, 漂亮, 聪明, 个性独立还交游广阔。作为一个帮手或者盟友来说, 这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但是越是完美的令人难以置信, 越让李行知有些惴惴不安。如果金富真不是她表现出来的这种人, 或者是双面间谍,那么长痛不如短痛,越早发现越好。

“三十分钟之后, 你就开始打电话。如果我没接电话,打这个号码...” 李行知示意了一下,金富真把自己的手机解除锁屏, 递给了李行知, 他在上面输入了波波姐的手机号,“告诉她全部事情。”

“从你的位置说起...。”金富真说道。

“没错。”李行知笑了笑。

“GOOD LUCK.”

===

---李行知穿过三个街区,来到了周建设和司徒依兰的公寓前,按下了对讲器的上他家的按钮。

司徒依兰的声音:“哪位?”

“李行知。”

“请进。”

门嘀的一声开了, 李行知走了进去。上到7楼, 他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 司徒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她带着李行知回到客厅, 问他要不要喝茶, 李行知礼貌地拒绝了。

两个人在窗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周建设没有出现。

“周先生去哪儿了?”

“不清楚呢。天哪,行知, 你的脸怎么了, 我看看...”

司徒两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托住李行知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朝着阳光的方向,仔细地端详着。

“昨晚有人攻击并绑架了我。他们有好几个人。”李行知半真半假地说。

司徒放开了手,人挪了一点靠过来。“怎么回事?在哪儿?”

司徒依兰的反应看上去是出自真心,李行知心想, 但是这毫无意义。因为还有一个周建设,如果他和司徒依兰两个人约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那么司徒依兰的现在的反应,根本不会有任何破绽让李行知分辨出来真伪。他决定跟司徒依兰讲一下实情,因为这样可以让自己显得无辜,装作不清楚司徒依兰和周建设已经对他下手。

“在朴载赫的公寓里。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个乐天公寓的住处, 在另一个地方。”

“天哪。你接着说。”司徒依兰惊讶地用一只手捂住嘴,瞪大了双眼,让李行知继续。

“我被人打晕了, 醒过来躺在一辆厢式车里。我挣扎着逃了出来......”李行知低下头用手扶住额头,皱着眉。“之后的事情,我不太记得清楚了。一个过路的女的搭救了我,然后......然后我干了件更蠢的事情。”

“什么?”司徒依兰疑惑道。

“我又去了朴载赫的那个公寓。”

“为什么?”司徒依兰更诧异了。

“在那儿, 有一个保险箱。我和朴载赫吃午饭的时候,他告诉我去帮他取了东西保管好。我重新回到公寓就是为了找那个东西, 但是我再回到公寓的时候, 保险箱还在,但是我打不开, 所以我就走了。”

这是李行知编造的故事里的唯一漏洞。被李行知在楼顶放倒的那个枪手, 既没有看见他的脸, 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但是这个枪手被人放倒这件事情, 在司徒的眼里绝不止巧合这么简单。李行知唯一的希望的就是那个倒霉的枪手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会撒谎说没在现场见过他李行知,从而保全枪手他自己的性命。

“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朴载赫有另外的藏身地?”

“虽然我跟你曾经是男女朋友,但是我们分手很多年了,你跟我说的事情, 我总要打个折扣;相对于朴载赫和我,则是多年的老朋友,你说我该相信谁更多一些?”

“言之有理。”司徒依兰点了点头。

“我想把事情摆在明处说清楚,大家相互坦白一些最好。 司徒,我刚从这儿离开才几个小时, 然后就被人袭击和绑架了。你不觉得这有问题么?”李行知努力表演着克制的怒气勃发。

“我懂。”司徒伸出双手, 轻轻握住李行知的一只手。“但是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行知,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和你没关系。但是周建设呢?”

司徒依兰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你要小心谨慎些, 行知。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派些人保护你。”

“不用了, 我自己能行。”

“如果你改变想法,直接打电话给我。还有, 我觉得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确认头部没有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

李行知叹了口气。“算了。我自己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有没有朴载赫的消息?”

“很遗憾, 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听我说, 我们也很关注他的行踪。你有没有试着联系他?”

“我发了微信给他。但是他压根儿就没回我。实话实话, 到现在我也不觉得他是携款潜逃了。我认识的朴载赫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胁迫他这么干的?”

“有可能。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有人胁迫他, 目前为止,只能定性为是他携款潜逃了。”

“有没有大概的范围, 他会去哪儿?我可以跟单位请个假,然后...”

“然后什么?”司徒依兰有些生气了。“行知,然后你一个金融分析师,有什么能力能够找到他?我知道你很在乎朋友,也知道你愿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但是这件事情你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做。你夹在中间会让我很难做。回去工作,然后联系朴载赫,有消息了通知我们,这才是你该做的。”

气氛有些尴尬, 这天聊不下去了。

两个人站了起来, 握了下手。司徒依兰把李行知送到电梯口,互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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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行知回到了金富真的路虎边, 爬了进去。

“他们相信你说的了?”金富真好奇的问。

“只有司徒依兰在。她应该信了我说的话。但是,”李行知停顿了一下, “女人心,海底针。如果我被袭击的这件事,真的是她背后搞的鬼, 那她可以去拿奥斯卡了。”

李行知的新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短消息。

屏幕上写着:我是朴载赫。

李行知回复:你在哪儿?

“城外。”

“安全?”

“安全,”朴载赫回复道。“找到我留给你的东西了?”

“找到了。”

“小心有人跟踪。 我会再联络你。”

李行知有些烦躁的锁了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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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利卡  洛基城

柳真雅给自己团队找的住处, 是一栋在乡下, 很老旧的双层LOFT。好处是楼下就是一个车库, 很僻静,一群人塞在车里窜进窜出的行动,不容易被周围的邻居察觉。但是住的地方很脏,而且车库里也是油腻腻的。

马希尔坐在被老鼠咬了破洞的脏沙发上, 两眼无神的盯着电视机。柳真雅则费力地把厨房清洗干净,把锅碗瓢盆整理好, 开始做午饭---盐水煮青豆,土豆泥,再配上面包,便宜管饱。柳真雅一边做饭一边想:好的领导者要能喂饱自己的队伍,然后他们才会卖力干活。

楼下传来一声车子的喇叭响。

柳真雅在厨房里喊道:“马希尔, 去看看。”

马希尔沿着楼梯去了楼下。柳真雅靠在百叶窗上, 看着他打开车库大门的门闩,然后费力把门推开。车库的里面只有一盏低瓦数的白炽灯灯泡,发着昏暗的光。 车库外面, 水泥地面已经被雨打湿了。

丰田海狮开了进来, 马希尔又费力的关上了门。伊戈尔关掉了引擎,和奈乍尔两人一前一后的爬了出来。

“搞定了。”伊戈尔笑着嚷嚷道。

他三步并作两步蹿上了楼梯,边走边脱了外套。

“没碰到什么麻烦吧?”柳真雅问他。

“小问题。学生宿舍的抽屉都带锁的。趁她去吃中饭的当口, 我撬了她的宿舍门。没人看见我。”

伊戈尔从后裤袋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了柳真雅, 她接了过去, 快速浏览了一边。

“课程表, 宿舍编号, 约会日程...”柳真雅一边看一边嘴里嘟囔着。

“我只能找到这些了。”伊戈尔说道。“其它的部分都在她手机上。她们把什么事情都要记在手机上。”

“她住在哪个宿舍?”

“法学院片区。”

“干的不错。”柳真雅说道。

她走到边上的一个橱柜边, 打开了上面的一个抽屉, 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南加州大学的地图。她把地图平铺在餐桌上, 用手机在地图上一个区块一个区块的摸索过去, 直到她找到了法学院片区。

“就是这儿了。在南花街附近。我们要实地去看看地形。天黑了我们就去。”

你可能感兴趣的:(第六章 学术研讨会)